我十五年來,第一次離開鬼雲穀。這翼都,匪府,嵐蕪苑,我都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踏足。這個老太太,為何會認識我?
疑惑的不隻是我,還有東方瓏兒和顧無怨,他倆灼灼視線審視過來,讓我十分不自在。
“你們先出去,既然是我嵐蕪苑的秘密,那目前看來,與你們並無多大關係。”我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顧無怨要找的是顧青煙,這老太太並非顧青煙,所以他點點頭,踩著鐵梯,離開了水牢。
東方瓏兒看著我,隔著麵紗,都能感覺到她嘴角的古怪弧度,隻輕輕在我耳邊說了句:“機關開了,別忘了給我的東西。”
我點點頭,“秘密都在你手裏握著,我自然不敢忘。大婚之前,一定拿到手。”
東方瓏兒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水牢。
她自然是希望這老太太,告知我的秘密,越重要越好,那樣,我便更不敢讓人知道,我曾經來過這裏,也更不敢忘記與她的交易。
“他們都走了。”我鬆了一口氣,看著灰白臉色的老太太,說道,“我知道你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所以,我問,你點頭,或者搖頭,好嗎?”
她點點頭。
“我叫裴盞,陽城裴震之女,你認識我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皺著眉,“你既然關押在嵐蕪苑下,那你認識我的娘親,顏藝嗎?”
她瘋狂地點著頭,嘴裏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我皺眉,深思熟慮一會,又問:“你認識裴震嗎?”
她搖頭。
看來是我娘親出嫁之前的娘家人了,可為什麼認識我,卻不認識我爹呢?
我有些疑惑,繼續問道:“你被關在嵐蕪苑多久了?十年就點一次頭,二十年就點兩次頭,以此類推。”
她略一沉思,猶猶豫豫地點了三次。
估計是這水牢之中,暗無天日,讓她難以判斷準確時間吧,但已經被關押三十年之久,還活著,似乎有些離奇了。
我想了想,追問道:“你在嵐蕪苑大概三十年之久了,是一直被困在這水牢裏嗎?”
老太太急忙搖頭。
所以說,她並不是一開始就被關在這水牢裏,而是之後才從嵐蕪苑外麵,秘密關押在了地下,這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在水牢中,關了多久?”我問道。
老太太似乎並不清楚時間,隻是用頭,在我的肩膀上撞了撞。
莫名的,似乎直覺一般,我有些心酸地問道:“十五年嗎?我今年,正是十五歲。”
她點頭,瘋狂地點著頭,嘴裏嗚嗚,發出野獸一般的哭聲。
這十五年,是我活了十五年,也是我娘親顏藝,死了十五年。這個時間點,悲喜交加,會一直延續。
我是在十歲的時候,聽師傅講起了娘親難產之日,誓死也要保住我的真相。所以打那以後,我一直很抗拒過生辰,但是師傅卻年複一年,費盡心思地為我過好每一個生辰。
他說:你好好活著,才是對你娘親最大的回報。你不是剝奪了她的生命,而是延續了她的生命。
我知道師傅的這些話,都是寬慰我罷了。但是,若我有恨,有愧,最難受的,應該是難產當日,負責主刀的他吧。
自那件事以後,師傅帶著我隱歸鬼雲穀,再也不曾出世。所以我不能自私,活在自己的愧疚之中,我必須笑著迎接每一個生辰,為了感謝付出生命的娘親,也為了感謝背負罪孽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