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一己私心(1 / 2)

她本是軟言細語,但說出的話卻辱刀劍,穿過夜空朗朗,穿雲破霧,筆直鋒利的刺入玄黃心中。

他臉色驀地一變。

“說起她,你還是這幅樣子,”玉瑤見他那副神情,即使是做足了準備,心中還是抽痛,自嘲道,“這麼多年過去,沒有人,沒有物,能在你心中比得上她。”

玄黃慘然一笑,並不說話。

“是啊,阿昭是好的。阿昭那麼光彩照人,那麼明媚,那麼吸引人眼球。她很善良,大家都喜歡她,”玉瑤回憶起舊人,覺得眼角酸澀,“我又怎麼比得上她呢……”

“阿瑤,你值得比我好的人,”玄黃澀聲道,“是我對不住你。”

“這麼些年,我也不是為了你一句‘對不住’,”玉瑤簡單的說,“我活了這一世,最羨慕的便是阿昭師姐。”

沈昭當年是大師姐,使得一手紅纓槍,風華絕代,彩衣飄飄。與大師兄一起,怎麼看都是令人羨慕的一對。宗門人才輩出,她從來都是一心仰慕沈昭,即使是自己心中喜歡上了玄黃,也並未對沈昭有過任何惡意。

因她深知,強求不得。

強求不得,她於是以為,沈昭當年另嫁,玄黃怎樣都能被她融化。

可誰知,多年春水隨風去,東流行萬裏。

原來她的春風,一直吹不到冰封雪山,千裏高原。那裏的人,也早將自己的心,塵封。

“我這些年一直猜測你怎樣在玄山上伴雪而居,每每想去看看你,卻又害怕你不願見我,便打消了念頭。那時候聽說你收了個徒弟,我還以為你終於忘記前塵過往,插手了紅塵江湖,卻沒想到……”玉瑤輕輕道,“卻沒想到,你的徒弟竟是她。”

“看她容貌便知,你這寶貝徒弟木姑娘,便是阿昭師姐的女兒……”玉瑤道,“她長得和她娘太像了,我一眼望去,便知。”

“從今日下午起,我便知瞞不過你。”玄黃苦澀道。

“瞞不過我又有何用?”她木然道,“沉冤得雪……你真是,起的好名字。別人隻知道,阿昭當年突然消失,毫無蹤跡,卻不知她還有個女兒……”

“她當年……剛剛臨盆,我趕到之時,已經救不了她,卻隻能救了她的女兒……”玄黃回憶道,逐字逐句說出當年舊時,詞不成句。

“阿昭師姐當年消失,原來竟是……”玉瑤言語哽咽,至於沈昭死因,她已不願意細問,不願回想。沈昭是她心中風姿卓絕的師姐,她心中多年也存著一份敬重。當時聽聞沈昭失蹤,她也曾自己尋找過,但是無果。

“……以阿昭師姐的性格,定是要你救了她的女兒,”玉瑤道,“你救了,的確救了。”

“但你卻獨自撫養了她長大,而不是將孩子還給孩子的父親?”

玄黃仿佛沒聽見她的問題,而是繼續悲從中來,說道,“阿昭被我安葬在玄山……這些年我每每對著她的牌位,都覺得心中有愧。”

他還記得當年年少,沈昭道若是有朝一日隨黃土,那麼便該找人將自己化成了灰,散在冰原之上,幹淨,潔白,又虔誠。

於是他做到了。他按照沈昭意思,親手將她葬在玄山冰原之上。

他隻在自己屋中內室立了沈昭牌位。這些東西,木沉雪一無所知。

木沉雪生來就沉默老練些,懂得什麼事情該問,什麼事情不該問。她生來隻認得師父,長大後也從未問過他關於自己父母之事。

他欣慰之餘,淺淺的心如刀割。

這些年的每一天,他對著沈昭牌位,看著他親手刻下的字,心中都會湧起無限愧疚之意,直上胸膛。沈昭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早已印刻在他心中,無法洗去。他睹物思人,借酒消愁,可誰知,酒不自醉,人自醉,借酒消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