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胡誌海，昨晚他們叫不開我的門，擔心我出事。他就破窗進來了，想看看我怎麼回事，他來看過我之後才和小潔出去的。”
“我就知道他會這麼做的。許可，這兩天來他一直到你這兒張望，我就知道他很擔心你，還有好多人。”
許可點點頭，沒說什麼，和阿萍一起來到小學校胡誌海的小屋裏。胡誌海的小屋前有幾級台階，許可坐在輪椅上自己推不上去。阿萍見狀連忙把她抬上去。許可環顧著屋內，望見那張尚未整理的床，以及淩亂的物品，不禁升起了一種錯覺，仿佛她們隻需費事找一下，就能找回他……
阿萍神色黯然地在一張小桌前坐下，打開抽屈翻著，抽屈裏有一些照片及他朋友寄來的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他們所要找的東西。
最後，阿萍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皮夾，打開一看，發現裏也有一張小紙條和一些零碎的小物品。紙條上寫著：大哥胡如海的地址――廣州市天河區××街××號，後邊還附有郵政編碼、電話號碼等。
阿萍瞪著紙條，驚愕得張口結舌，接著才對許可大叫：“找到了，在這兒！”
許可聽罷，卻皺起了眉頭。
3
許可瞪著那張紙條好長時間，一顆心不住怦然狂躍著，一麵又思索該如何是好。命運著實會捉弄人呀！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來，她不停的苦苦找尋他，打聽他的下落卻毫無結果，可就在她已死心踏地放手不再找他，甚至想躲避他時，他的地址卻不期然的落入了她的手中。現在，她麵臨的還有另一個難題，那就是如何把他弟弟的噩耗告知他。許可將紙條放進口袋裏，轉動著輪椅出了門。
阿萍悲傷地在門外等她。此時，太陽已經冉冉爬上了天際。
“你打算怎麼辦？許可，給他打個電話？”現在反正阿萍都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秘密，於是衷心希望她能立即給他打電話聯絡。
許可沉著地點點頭，說：“我們肯定得告訴他，但是……”
“你趕緊給他打電話吧。”
“不，你去打。”
“你害怕？”
“不是的，如果是別人，我可以親自打電話過去，可是我不想和他說話，至少現在還不想跟他說什麼。”他離開至今已差不多一年了。
“也許你該和他談一談。”
“可能吧！”許可哀傷地望著阿萍，“可是我卻不想這麼做。”
“如果你不想直接麵對他，可以寫一封信過去。”阿萍說，“反正現在通信比較快的，兩三天他就能收到了。”
接著她們安排了安葬胡誌海等一些後事，人們都悲傷不已。
忙完了胡誌海的一切後事，許可就坐在辦公桌前給胡如海寫信了。不論她與他之間曾有過什麼，也不論他們的過去已蕩然無存、成了過往雲煙，她都得向他伸出手來。她也有過失去親人的痛苦經曆，因而也能感受到胡如海失去惟一的親人——弟弟的哀痛，尤其她現在寫信的對象是她尋找那麼長時間的人，就要加深了她的痛苦。她不知道胡誌海是否曾向他哥哥提起過她，說她殘廢的事。不過她決心歪曲一下事實，不把自己的殘廢當作一回事讓他知道。
許可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麵寫著信，她首先簡明扼要地把他弟弟的死訊告訴了他，而後寫道：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這兒卻有了很大的改變。姑媽和楊伯伯他們都先後走了，還有你的弟弟，我們都感到非常難過和深切的哀傷。我想你可能比我們更難受，希望你保重自己的身體。
現在漁場和以前已有了一些不同……我們會把你弟弟的東西給你寄過去的，免得你還麻煩跑過來一趟，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告訴我們……
末了她在信尾簽上簡單的名字：許可
信中並未流露出絲毫他們曾有一段浪漫的過去的跡象。隨後她就與阿萍整理胡誌海的遺物，按照地址給胡如海寄了過去。對許可來說，她與胡如海的關係也因為這次聯係而宣告完全結束了。她終於找到了他，有機會和他聯絡，有機會告訴他她仍愛他，甚至可以請求他回來。但她不願這麼做，她再也不能愛他了，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和他說說笑笑了。她躺在床上的時候老想：如果她的腿沒有殘廢，她是否會與胡如海再續前緣？當然，這也是不得而知的事，因為如果她沒有受傷的話，她還真不敢決定自己會放棄澳門的生活而跑到這裏來……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終於沉睡過去。
一星期以後，許可正在屋裏忙著，突然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窗外，她驚呆了。她突然看見胡如海在外邊跟一個小孩子說話，他還是那麼個老樣了，幾乎一點兒也沒有改變……許可的心幾乎跳出了胸腔，努力地屏住氣，遙遙地注視著他。然後不由自主地來到窗邊，把窗簾拉了下來，再把剛請來的保姆叫過來。許可自己緊張得臉色泛紅，不住地四下張望著，仿佛想找個藏身之地。保姆進來後，許可隻朝她吩咐一聲：“快去找阿萍來！”不一會兒，阿萍來到了她的跟前時，許可已經恢複了鎮定，平靜地說：“阿萍，我剛才看見胡如海了。”
“在哪兒？”阿萍給嚇了一大跳，“你沒有看錯吧？”阿萍想，胡如海已經離去這麼長時間了，他可能變了許多，是不是許可心裏想他想得太多，而產生的幻覺作怪吧！
“沒錯。他在外邊跟一個小孩子說話。你趕緊去找到他，問他到這兒來幹什麼，然後就送走他，如果他想見我，就跟他說我不在。”
“你認為這麼做公平嗎？”阿萍責備地看著許可，“他可能是來看他弟弟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