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葉素緊拽著病理報告單,在門診大樓的衛生間裏痛哭流涕。以為早已麻痹的心,依舊痛的無法呼吸。上天二十多年的寵溺,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想起杜煜最後的叮囑,她突然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後果。隻是他的保護與上天的唾棄相比,太過微不足道。
真相注定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這一切,她隻能在淚眼婆娑中學會承受……
“在哪呢?”葉素剛滑動一下手機屏幕,張然著急的話音立刻響起。
“在家。”
“怎麼還沒出門,不是給你約了六點半的禮儀修身課?”
“真得要這樣嗎?他們又不是皇帝,弄得像選妃一樣。”
“姐姐,別天真啦!”張然揶揄道,“這世道有錢就是王,跟‘有奶就是娘’是一個理!別磨磨蹭蹭了,趕緊出門打的過來,我在天港商廈等你!”
等葉素趕到天港時,張然已經等得極不耐煩,正打算要走。
“我說姐姐啊,你真是夠能磨的呀!”張然有個習慣,一生氣或是不耐煩就喜歡叫別人哥哥、姐姐,不管對方比她年長或年幼。
“賈浩呢?”葉素顧左右而言他。
“把我送到就走了!”
“我來了好多天,竟沒有機會見到他。”
張然不冷不淡地說道:“人家避著你,怎麼可能見到?”
“為什麼?”
“我名不正言不順唄!這些養**的男人,也像那被養的**一樣,都是見不得光的!又不是處男女朋友結婚,誰還會跟你去見對方的親戚、朋友?都是想著,少一個人知道,少一分麻煩,到時拋棄人家就會省很多麻煩!”
“這也太無情了吧?”
“情?”張然仰頭大笑,“你太能說笑了!當別人**如果是為了情,我看早晚得發瘋!好了,不聊這個了,昨晚跟你講的行程記住了吧?”
葉素歉疚地笑了一笑,說:“我以為你說笑了,怎麼可能還像電視劇一樣,要走這麼多流程?”
“告訴你啊,你得認真一點!既然決定做了,就得按這行的規矩來。要不然,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看你上哪哭去!”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那副嘴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將自己弄得那麼高貴!”
“少想這些有的沒的,就不會憤慨了!再說,我們是奔著錢去的,想那麼多幹什麼?事成之後,你拿著錢拍拍屁股就走了,從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
“而且,”張然啜了一口咖啡,“我們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說不得別人!”
“可我是為了給我爸治病!”葉素情緒激動起來。
張然歎了一口氣,“舍得出賣自己的,大都有苦衷。誰會真為了那幾萬塊錢沒來由地出賣自己呢?我想,女人應該都是浪漫、有潔癖的,總想著要把最好的自己給最愛的人。要不是形勢所逼,誰會把第一次給一個陌生人?”
“那照你所說……我……”葉素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其實等同於……**……”後麵兩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
“你……”張然雙眉緊蹙,“已不指望你往臉上貼金,沒想到你倒好,就會糟蹋自己!”
“可是……”
“別可是了,你先去上課!我八點來接你,帶你去買一些必需品。”
“生活必需品我已經買齊了,別破費了!而且你給我換手機的錢都還沒給你!”
張然狡黠一笑,“此必需品非彼必需品,到時你會明白的。”
“那我不要。”葉素立刻像被潑了紅墨水,紅彤彤一片。
“你這個榆木腦袋總是不開竅,看來我要多下點功夫!你去上課吧,結束了我來接你。哦,對了,你呆在寧波的花銷你別在意,有人會付錢。”
“誰啊?”葉素心頭一緊。
“到那天你就知道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反正是你的客戶。Kelly姐的嘴巴比那密封的瓶子還嚴,無論我怎麼問都不說。以前,見那些剛來酒店的雛兒,在那之前的一切都是由專人打理的。最近風聲有些緊,所以收斂了許多。”
“然然,我……我這樣做……對嗎……”
“別想了,這就是命!”張然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夜裏十二點,葉素依舊翻來覆去睡不著。
自從父親生病之後,她夜裏就睡得很淺。父親的一聲咳嗽、一次歎息,就像打雷一樣,常常將她驚醒。而且還老做夢,夢裏的主角必定是父親、母親和自己。
有一次,做的夢太真了,她竟從夢中哭醒過來。好像所有的恐懼都是來源於黑暗、死亡,她在夢裏的時空環境總是在夜裏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