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依舊射不進這間房子,我仰著蒼白的臉看著今天飄過的雲朵,它們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我的傷心,我感到一種死亡的氣息蔓延在它的周圍,它們是不是就是去天堂的階梯,我不敢再想了,我攏了攏被子,睡意開始肆意。
我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我舔了舔沒有水分的雙唇,感到有一絲寒冷。這時手機吐吐的響了起來——
“找誰?”
“你是黃昏吧?”
“你是誰啊?”
“我是昨晚那個人”
“昨晚的是誰啊?“
“你還真健忘”那人又說道:“就是和你一起過夜的,我叫曹銘”
“哦,你怎麼會有我電話?”
“我走的時候不是給你說過嗎,你睡著我時候我自己偷偷加的。”
“那你怎麼知道手機密碼。”
“隨便一試就開了。”
“那你有什麼事嗎?別告訴我你無聊了找我消遣。”
電話那頭的曹銘沉默了一會兒,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我想找你幫我一個忙,不過你放心,我會按照你正常的工資給你付錢的,能不能幫幫我。”
曹銘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懇求,他不知道這個昨晚一麵之緣的女子是否願意,他叫這個叫黃昏的女孩一起去,絕沒有數落或者耀武揚威的意思,他隻是想讓她放心,讓她知道:
我過得很好,真的很好。
曹銘望著落地鏡中的自己,臉上的青澀已經慢慢褪去,嘴上開始有了怎麼也刮不掉的黑硬的胡茬,他蹲下把皮鞋擦了又擦,然後套上那件陪伴了他三年的西裝外套。
黃昏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曹銘從遠處走來,幹淨的白色襯衫,筆挺的西裝,鋥亮的皮鞋,恍惚間似乎看見那座小鎮的古橋以及古橋上的那個彈吉他的男子。
黃昏沒有問,曹銘也什麼沒有說,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坐在長椅上,黃昏望著綠綠的草地出神,而曹銘愣愣的仰頭望著天空。一片葉子緩緩的飄下,不偏不移地落在曹銘的眼睛上。
黃昏從她知道不多的詞彙裏擠出幾個字:“這是不是就是一葉知秋?”
曹銘用手輕輕拿下這片半黃的葉子,放在手心說道:“這叫一葉遮目。”
“說來奇怪,以前不覺得,昨天看到她發的照片,才發現她從一個小女孩一點點長成了一個女人了,突然覺得對不住人家,一個好好的姑娘,把一生最重要的時間交給了你,然後自己還一無是處,覺得自己挺混蛋的,很多事情她也無能無力,怎麼能怪她呐。”說著曹銘站起來:“不過今天,在怎麼樣也得好好看著她走進教堂,我給不了的,別人給了,她以後能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黃昏看著這個骨子裏難過到死卻假裝微笑的男人,扭過頭說:“放屁!你們男人自以為是的想法,你們根本不知道女人想的是什麼,你要真的愛她,就去把她搶回來啊。”
曹銘走到草坪上,將手中那片葉子放開,看著它自由的緩緩地落下,然後扭過頭來說道:“知道人家嫁的什麼人嗎?全國排得上號家族王家獨子王殿軍,知道他們家幹什麼的嗎,全國每賣十克黃金,八克他們家加工過的,知道我們家幹什麼的嗎?”說到這裏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們村十棵大白菜,隻有一顆是我們家的,我就是拿一棵白菜換人家一公斤黃金,估計都不夠人家塞牙縫,況且,有保鏢的。”
“那就算了,我們要不就不去了?”
曹銘看著這個女孩,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突然想講一番道理,又想到二十幾年了,自己都沒有活好,憑什麼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隻好看了看時間,然後招呼著這個女孩,向不遠的教堂走去。
婚禮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黃昏側過臉看著身邊的這個男人,
他波瀾不驚的臉上略帶微笑,
對他而言,這或許不是一場婚禮,
而是一場送別。
曾經那個少年不再年少,
年少時的誓言也已經依稀淡忘,
隻是,他呆呆望著,
望著紅毯上不在青澀的佳人,
他突然意識到:
紅顏易老,
時光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