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陽光照不到的深巷裏無力的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中飄著朵朵白雲,它們緩慢的從我仰視著的二十厘米的狹小空隙中一點一點飄走,然後又有新的雲朵出現,周而複始。
這裏這座城市裏一個叫做無名的小巷,因為無名,所以無名。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抱緊了我的身體,耳朵裏不時傳來水擊地板的聲音,這個房間狹小不堪,三天兩頭停水斷電,屋裏東西不多,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就是上次和拉丁一起去舊貨市場淘回來的一個沙發。整間屋子濕氣彌漫,連走廊都潮的不行,我努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點燃一支煙,試圖驅散這濃濃的潮氣,當絲絲煙霧飄起,我知道突然意識到我整個人就像這間屋子已經濕氣彌漫,潮到骨子了。
我打開那個掛在脖子上的心形吊鏈。望著裏麵已經發黃的照片,喃喃的說到:
我是不是早已無藥可救了。
第一章人約黃昏後
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了孤身一人?
在這做寒冷的城市裏,誰又在乎我又是誰?
我從冗長走道盡頭,透過陽光下騰起的水霧,似乎看到了我的家鄉。那是很長很長的青石板鋪成的路,路兩邊是石塊磊起的高牆。黃昏時,有暮發蒼蒼的老人在青石板鋪出的小巷紡線。我離開那麼久了,也流浪過好幾個城市,最終被拋棄在這座叫做海港的城市,感謝他的仁慈,知道我喜歡海,沒有將我留在沙漠或者叢林草原之中。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那江南小鎮,然後一發不可遏製的想起了那裏。現在,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像當年那樣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座城,鎖住一個人。
對於故鄉,年輕的時候大抵都是想要離開,於是會抓住任何一個離開的機會拚命逃離;等到筋疲力盡又想要回去,隻是又有幾個人是風風光光的衣錦還鄉。
我伸出蒼白的手,對著髒的已經懶得擦拭的鏡子攏了攏頭發,對著鏡子裏麵模糊的我做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我拉開了斑斑鏽跡的門,一股子帶著發黴的濕氣流迎麵而來。我忍不住蹲下幹嘔了起來,然後大步走出了這條叫做無名的小巷…
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天我親手將這裏的每一片磚瓦拆掉。
就是在這條小巷,我們曾經一起追逐嬉戲,一起過著柴米油鹽的生活。可是,那一天你突然就那樣走了,就像我們一起流浪過的其他城市,你說都不是家,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裏,但是我會背著行囊陪你流浪,可是這一次,你帶了你的吉他,帶了你的琴譜,帶了你的CD,卻忘了帶我。
你走後的時光如同風吹過,悄無聲息,一個人坐著發呆的時候,我就在腦海中給你勾勒你的結局。
我想象你去了天堂,我確信如果你死一定會死在一個明媚的清晨,人們在沾滿露水的百花叢中發現你,你懷抱著你的吉他,麵帶笑容,然後你的CD響起,傳出你那些不為人知的歌曲,人群為你陶醉,你在人群的讚美聲中緩緩步入雲端。
我想象著你最後成了萬人矚目的大明星,站在高高舞台上,閉眼享受幾萬人給你的呐喊,然後撥動琴弦,讓人群在你的歌聲裏迷失,又在你的歌聲裏找到新生。
我想象著你又路過了那座江南小鎮,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姑娘,你給她彈吉他,她對著你咯咯的笑,你找到了真正屬於你的家,不再為了沒有人欣賞你的音樂而感到懊惱,不再為了生活的窘迫而哀怨。
不管別人怎麼看待你,我始終相信一個對貓貓狗狗都能耐心的坐下來陪著它們說說話的人終究不會有太爛的結局。
我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你離開後的生活,盡管有些場景還會不斷的出現在我眼前。
記得你離開前的傍晚,我們肩並肩站在浪花不斷拍打的海岸上,你指著那遙遠的落地夕陽問我:“黃昏,你說海的那一頭是什麼?”
“不知道,總不能就是美國了吧,我覺得那頭可能是台灣也說不定,管他呐,我們都不會遊泳,要不然就泳過去看看不就得了”
你笑笑不說話,對著遙遠的夕陽和海平線發呆,而我微笑的看著你的側臉,在夕陽的餘暉下,棱角分明,而那失落的眼神中,隱藏著的是渴望。
我累了,真的漂泊累了,而你卻還是沒有。
現在依舊是傍晚,陽光斜斜的照在街頭上的垂柳上,幹淨的水泥板上有幾片落下的葉子,發黃的葉子安靜的躺在青色的水泥板上,晚風一過歡樂的跳起舞來,每天去上班之前,我都會來這裏坐一會,享受陽光帶給我的溫暖,然後閉起眼睛呼吸這裏帶著鹹鹹味道空氣。
我站起來,向酒吧走去,我在一家叫“WANBSSSEY”的酒吧做啤酒妹,是一家不大的店,我沒有見過這裏的老板,他從來不來這裏,這裏的環境不是很好,燈紅酒綠下什麼都能發生,但是掙的錢多,嘈雜的音樂聲每每想起,我都忍住盡量不吐出來,我討厭音樂,無比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