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爾·庫斯圖裏卡:一隻巴爾幹大喇叭
大師
作者:Dan Halpern
埃米爾·庫斯圖裏卡Emir Kusturica
1954.11.24-
塞爾維亞導演,出生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地薩拉熱窩。他把年少時的自己稱為“流氓”,遇到電影後開始安分守己,並在80年代打響了自己的國際品牌。他的電影裏充斥著反傳統色彩和近乎瘋狂的精神狂歡,卻絲毫不影響他在各大重量級電影節中拿獎拿到手軟。他說:“電影就是讓觀眾感到震驚、不安和恐懼的工具。”
在每年一度的戛納電影節上,薩拉熱窩籍導演埃米爾·庫斯圖裏卡總得回答記者關於他的新電影所提出的問題。他隻回答一些他感興趣的問題,比如新電影,比如好萊塢模式對嚴肅電影的破壞等等。但他始終未能逃避一個在過去十年中不斷被提起的問題,那就是:在20世紀90年代那場瓦解南斯拉夫的戰爭中,作為一個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導演,他為何沒有公然反抗摧毀他家鄉的塞爾維亞領導人米洛·舍維奇?
在2004年的戛納電影節上他的回答是:“人無完人。”今年的戛納電影節上,他又會如何作答?
1954年,庫斯圖裏卡出生在南斯拉夫波黑共和國首都薩拉熱窩的一個普通穆斯林家庭,他是家中的獨子。某種程度上來講,多虧了父親老庫斯圖裏卡的擔憂,庫斯圖裏卡才會走上電影的道路,因為他很小的時候就對種種破壞行為表現出極大的興趣,為了讓他遠離家鄉的小混混,等庫斯圖裏卡一滿18歲,父親就把他送往著名的布拉格表演藝術學院學習。沒想到,庫斯圖裏卡竟是一位天生的導演:他在讀書期間拍攝的影片《格爾尼卡》在卡羅維發利學生電影節上獲獎;畢業後,他在薩拉熱窩電視台工作,其間他拍攝了《新娘來了》,由於影片打破了傳統的性愛禁忌,引起國內一片嘩然,最後影片被禁。所幸後來的《鐵達尼酒吧》挽救了他的事業,在斯洛文尼亞的國家電視節上奪得最佳導演獎。1981年,27歲的庫斯圖裏卡的第一部劇情長片《你還記得多莉·貝爾嗎?》,描寫了南斯拉夫青少年接觸西方流行文化的經曆,贏得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獎項:威尼斯電影節最佳處女作金獅獎。此後他的每一部新作均是國際電影節上的奪標熱門。1985年,《爸爸出差時》一舉奪得歐洲最富盛譽的戛納電影節金棕櫚大獎,同時獲得普拉電影節最佳導演獎和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這部被稱為反鐵托主義的喜劇片展現了庫斯圖裏卡豐富的電影語言:風趣幽默、刻薄嘲諷同時又溫情脈脈。該片在世界各國都贏得了良好的口碑,連一向排外的美國電影觀眾都對它讚賞有加。四年之後庫斯圖裏卡又殺回戛納,他哼唱著《流浪者之歌》,摘走了最佳導演獎的桂冠,並榮獲羅西裏尼特別獎。庫斯圖裏卡的創作幾乎全以南斯拉夫為背景,因而他被粉絲們冠以“城市王子”、“偉大的文化救世主”和“全能明星”的桂冠。然而,有多少人讚賞他,就有多少人咒罵他,原因就在於他出生的那片土地。
1941年南斯拉夫被德國占領,1945年解放,同年11月29日南斯拉夫聯邦人民共和國成立(1963年改稱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由塞爾維亞、克羅地亞、斯洛文尼亞、波斯尼亞—黑塞哥維亞、馬其頓、黑山六個共和國組成,也正因為如此,這個聯邦國家始終被民族問題所困擾。1992年,塞爾維亞輔助軍在南斯拉夫軍隊的支持下,開始了一場針對波斯尼亞穆斯林和克羅地亞人的恐怖戰役。與此同時,波黑共和國的領導人追隨其他共和國領導人的腳步,宣布退出南斯拉夫。當時,庫斯圖裏卡在巴黎。“我不敢相信,”他說,“和許多人一樣,我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也無法相信這種事情確實發生了。我不願意相信。”
然而,事實不容他做出選擇。戰爭開始前,庫斯圖卡裏就已經卷入了各種政治爭端和身份爭論中。波斯尼亞人認為他身為波斯尼亞人還不夠格,而塞爾維亞的民族主義者認為他更像是波斯尼亞人。“我父親總是說我們是塞爾維亞人,”他說,“可是我從來沒有當回事。”最終庫斯圖裏卡還是去了圖書館,他說自己已經確認了,庫斯圖裏卡家族曾是篤信基督教的塞爾維亞人。幾個世紀之前,土耳其人統治了這片土地之後,這個家族的一部分人才改信了伊斯蘭教。在波斯尼亞的南斯拉夫穆斯林中,這是祖上流傳下來的一個很平常的故事,很少有人因為這個故事而認為自己是塞爾維亞人。而就庫斯圖裏卡而言,他既不認為自己是波斯尼亞穆斯林也不認為自己是塞爾維亞人。反而,像大多數的薩拉熱窩人一樣,他更傾向於南斯拉夫這樣的國家,一個天主教徒、正統基督教徒、穆斯林、猶太人和吉普賽人共同孕育的多元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