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所質疑，雖然覺得奇怪，但年輕人會說話，聲音也是純正。沙天亮竟然對站在門口的年輕人有了些好感。
沙天亮說：“這樣吧。你讓我們商量一下。明天上午你過來，到時給你一個我的決定。”
白犀說：“能夠看出來，你曾經是個領導。”
沈雯接了話：“那是。他曾經是這個廠子的廠長。”
沙天亮瞪了沈雯一眼，說：“都過時的事情，還拿出來說。”
“本來就是嘛。”沈雯的臉上竟然泛起絲絲的自豪。
“領導，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上午九點，我過來。”白犀補充說：“我叫白犀，白色的白，心有靈犀的犀。”
白犀笑容滿麵轉身離開。沈雯跟出去，站到門口目送白犀從右邊的斜坡上走下去，直看著這個年輕人的人頭沉到山包下去，才回身進屋。
沈雯問沙天亮：“你決定租一間給他？”
沙天亮說：“讓我全盤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沈雯說：“我有點弄不懂，他幹嗎到這裏來租房子？說是堆煤炭，可是上上下下的，不方便的。”
沙天亮點了點頭，意思是他也正在想這個問題。
“不過，這個人舉止還算斯文，辦事嗎，看樣子也還守信用。”沙天亮這時就像以前當廠長那樣，來來回回踱開步子。
沈雯問：“你從哪裏看出他這個人守信用？”
沙天亮說：“我說明天上午，沒有說具體的時間。他說了，明天上午九點。從這個細節上，他辦事認真，守信用。”
沈雯同意了沙天亮的這個判斷，說：“這可是很重要的。聽人說，現在有的人租房子，房租不好要的。房子租出去後，你跟他要房租，就像是要狗肉賬似的。”
“哈哈。”沙天亮說：“對付這種人，我有辦法的。那時廠子紅火時，我沒少出去要這種狗肉賬。”
沈雯說：“那你就拍板吧。屋子裏多一個人說話，多些人氣。你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沒事急得團團轉了。”
是傍晚時光，門口和窗戶邊上的光線已經在抖動、抖動一下就暗下去一線，漸漸地，室內的光線就暗了下去。房子的采光不好，這時候做事就得開燈，才好讓房子裏亮堂起來。沈雯開了燈。沙天亮卻有意見。
“說過多回了，你怎麼就沒記性呢。要節約用電的。還說我沒記性，我看，你才是沒記性。”
這會，沈雯沒和沙天亮就這事抬杠，隻是說：“我看你在想問題，可能要寫寫畫畫的，就開了燈。”
沙天亮說：“思考問題不需要開燈。想寫點什麼，要拿紙和筆的。你看我拿這些東西時再開，也不遲的。”
老倆口已經退休，沒有多少大事好說。平時要想多說話，就是這類雞毛蒜皮的事。隻要誰開了個頭，對方就要跟著計較好大一會才罷休。
“好吧。我把燈關了。”沈雯撇了一下嘴，嘟噥著：“沒一回討你好。好心全當驢肝肺。”
亮著的燈關了，屋子裏又暗了下來。
沙天亮問妻子：“依你看，租一間房子出去，影響不影響我們的生活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