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又從窗外飛了進來,與此同時,一道雪光閃過,噗地一聲,白綢帶從中截斷,佟嫣然應聲往地麵上墜去——
黑影一個健步便將嫣然接住。
露在黑麵罩之外的那雙眼睛,深邃而冷冽中透出一絲著急和恐慌。他將已無知覺的嫣然輕輕地放在床上,又伸出手在她的鼻孔下試了試。
眸底裏閃過一絲寬慰。
他探手從黑行衣裏頭拿出一個玉匣子,從裏頭拿出一粒綠豆大上的丸子,輕輕地塞進了嫣然的嘴裏。
見嫣然的慘白無色的臉上漸漸地添了一絲淡淡的紅暈,他放下心來,站起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四周一若往昔的平靜。
當他看到外屋沉睡的丫頭們時,嘴角裏不由地往上翹了翹,輕聲道:“好些個睡死的丫頭,要不是某人警覺,明兒一早你們就得為你家小姐戴孝了。”
走到書桌前,他有些愕然地看著書桌上三小堆首飾,又拿起首飾下的那封信。
待他看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信掖進了懷裏,順勢拿起毛筆,在另一張信箋上飛快地寫了起來。
寫畢,又回到床前看了看。
她雖然沒有醒來,卻已有了淡淡的呼吸。
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他翻身就要走。
可剛走到窗前,又折回身。
不可以就這麼走了。她既一門心思尋死,一次不成,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對,得喚醒丫頭婆子們守著她。
他轉身走到門前,望了一眼外屋大炕上睡著的那幾個人,衣袖一揮,一粒豆子便從袖管裏飛出,擊中了其中的一個人。
然後,學著女人的聲音叫道:“不好了,小姐病了!”
說完,一個騰挪,從窗台上飛了出去。
小姐病了?
睡在隔壁屋的雪晴和雪霓同時被那個奇怪的聲音驚醒。
齊齊撲到裏屋。
“小姐,小姐!”
安臥在床上的佟嫣然雙目緊閉,粉麵通紅,並不答應。身上卻穿戴整齊,雙髻上還戴上平日鮮見的簪釵。
雪晴伸手一摸,額頭滾燙!這下更慌了,連聲叫道:“小姐,五小姐!”
嫣然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雪晴,小姐這是怎麼啦,睡前還好好的?”雪霓跪坐在腳踏上。
雪晴畢竟比雪霓大兩歲,有些見識,她很快沉靜下來,吩咐道:“你趕緊去拿些雪進來。”
“幹嘛用?”
“別問了,趕緊的!”
雪霓一轉身,看到懸在梁上那半截白綢帶,大叫:“雪晴,這……這是什麼東西?”
“深更半夜,你莫一驚一乍的,”雪晴嗔怪地轉回頭,當她看到那雪白的綢帶時,頓時也傻眼了!
剛才衝進屋的時候,因為心係著小姐,雪晴和雪霓誰都沒有注意到。
雪晴站起來,一把扯下白綢帶。
白綢帶顯然是被人在中間截斷,地毯上,還扔著一個挽成一個結扣。
再笨傻的人也能看得出來,小姐在才剛的時候上吊自盡了!
天哪!
雪晴哭著一把捂著雪霓的嘴,低聲道:“莫叫嚷,這事千萬別讓外人知道。把東西趕緊收起來,還有,今夜的事情,上頭就算把你打死,你也不得往外吐露半個字!”
雪霓眨巴著大眼,淚水從清澈的眸底裏汩汩而出。
“嗯嗯。”雪霓自責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腦袋:“雪晴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一隻睡不夠的豬!幸好小姐無事,小姐今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死一千遍一萬遍都贖不了這個罪過!”
“先別說了,趕緊取雪去。”
哎。
雪晴先是將嫣然的外衣脫掉,換上寬鬆的睡袍,然後打散頭,一邊不停地撫著滾燙的額頭,一邊不住地低聲呼喚:“小姐,你醒醒,醒醒!”
佟嫣然安靜地躺著。
雪霓裝了大半麵盆的雪進屋。
“把門關上,栓好。”雪晴吩咐道。
嗯。
雪晴從帳子上扯下一個葫蘆型香囊,倒出裏頭的香草,抓了一大把雪塞了進去。
雪霓一眼不帶眨地看著雪晴,不知雪晴要幹什麼。
雪晴將填了雪的香囊放在了佟嫣然的額頭。
“這有用嗎?”雪霓深表懷疑,又道:“我還是去找齊管家吧?讓他派人去請太醫。”
“有用,我小時候一發熱,我娘都是用這個法子替我去熱的。”
“我還是不放心,雪晴,請太醫來瞧更穩妥些。”
“我當然知道。可是,梅花塢的院外有婆子們把守著,能不能出去還兩說。再說了,半夜三更開門閉戶的,那起小人沒事還亂嚼出蛆來呢,趁這機會,還不知道會造出什麼謠言來。所以,還是先等等吧,實在退不了熱,咱們明日再去回稟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