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說四小姐啊,以後可別做這種蠢事。好好的在自己的院子裏待著,省得惹人厭煩。”春紅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嘲諷著。
一個連自己的親娘都不待見的人,就算是頂著相府小姐的名頭又怎麼樣?過得還不如她這個丫鬟。
季無憂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好,李玲也端著一盤水果匆匆的回來,看都沒看季無憂一眼就要進院子。
“姨娘。”季無憂喊了一聲。
“何事?”李玲腳步一頓,不耐煩的問道。
“姨娘,這碗麵是無憂想送給姨娘吃的。”季無憂看著李玲的雙眼鄭重的說道。
李玲看了一眼季無憂手裏捧著的那堆髒兮兮惡心的東西,嫌惡的皺眉:“以後這種東西不要拿出來,讓老爺夫人見了不喜。”
說完,李玲快步進了院子。
很快的舒翠廳內就響起了更多的歡笑聲。
聲聲笑語好像是利刃一般戳中季無憂,讓其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深深的舒翠廳的方向,然後,季無憂決然轉身。
今日是相府少爺的生辰,同樣也是她的生辰。十五歲,女子及笄。
而她的娘親竟然忘記了。
她的娘親隻記得正事夫人所生的少爺生辰,她在娘親的心裏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嗎?
“四小姐這是要走了啊?以後可別這麼蠢了,做點你該做的事情吧。”春紅在季無憂的身後好不客氣的嘲笑著。
季無憂的腳步停了停,轉頭,深深的看了春紅一眼,慢慢的說道:“我會的。”
這一眼,讓春紅臉上的笑容陡然一僵,莫名的全身發冷。
季無憂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
春紅凝眸再看,那一瞬間讓她全身發冷的眼神已經不見了。原來是她看錯了。
春紅心裏騰的冒出一股火氣,季無憂憑什麼這麼看她?
“看什麼看?我這是教育你怎麼做人!”春紅過去猛力的一推季無憂,季無憂腳下不穩直接的摔倒在地。
手掌緊握,撞到了地麵,傷上加傷。
看到季無憂雙手又有鮮血流出,春紅幸災樂禍的大笑:“四小姐以後走路可要走穩了。”
說罷,春紅扭著腰身得意的離開。
小姐又怎麼樣?
還不是任她欺負?
春紅得意的離開,她自然是看不到半躺在地上的季無憂垂下的臉慢慢的抬了起來,被亂發遮擋的雙眼閃過了一絲決絕的冰冷。
唇角上揚,勾勒出一抹殘忍的笑意,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不遠處歡聲笑語的舒翠廳,眸中燃燒起名為憤怒的火焰。
十五年!
自從她記事起,她就自己生活在那個偏遠的小院子裏。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冬天裏總是會生凍瘡,在院子裏用奔跑取暖。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永遠是肚子餓得火燒火燎,隻能靠冰涼的井水果腹。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總是礙事,身上大傷小傷不斷。
慢慢的,她明白了。因為她是庶出,不如嫡子尊貴。明白了,整個相府裏她就是最卑微的存在,就連相府的看門口都比她尊貴,至少,狗盆裏還有肥肉肉骨頭。
她以為是自己不夠好,想要加倍的努力,讓府裏的人可以看到她的優秀。等到努力過了才發現,原來,在他們的眼中,她不過是路邊雜草,連看上一眼都是對他們的侮辱。
可笑她竟然還要妄想得到他們的承認,世上還有比這個更好笑的笑話嗎?
季無憂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掃剛才怯生生的模樣,脊背挺得筆直,好像是不屈的翠竹,麵對狂風驟雨總是會挺直腰杆。
那些肮髒的碎片,季無憂任由它們散落在地。既然真心付出,無人看到,那麼她又何必如此卑微的活著?
今天,她來之前就是在心裏對自己說過,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去討好。
若是真心依舊被踐踏,那麼她將拋棄以往的所有。
季無憂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回了自己小小的破爛院落,爬到了房頂之上,聽著遠處舒翠廳裏傳來的陣陣歡笑,她神情麻木的枯坐了一夜。
等到東方天色灰白,一抹霞光劃破天際,紅日初升,季無憂重重的吐出了心口的濁氣。
望著冉冉升起的朝陽,季無憂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昨日的季無憂已經隨著瓷碗完全的破碎,今日開始,將會是一個全新的季無憂。
無憂無憂,她便要將自己的名字做個名副其實,再也無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