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百樂門的高級舞廳,一如既往的燈紅酒綠,迷惑著那群醉生夢死的上流社會,音符伴隨著舞步的旋轉,恣意的遊蕩在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外麵的風雪再徹骨也不可能影響這裏的奢靡墮落。
夜已經深了,街角的乞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看著路上的馬匹拖著身後華麗的車廂徐徐前行,又見一排排的黃包車整齊地列在百樂門的兩邊,搓著手等著拉人。乞丐漸漸合上了雙眼,聽著那隱約傳到耳中的爵士樂,迷迷糊糊的想著,這凍死人的天,究竟還能不能撐到明早的太陽。
人間百態,在這百樂門的一角,一覽無遺!
叮叮咚咚一陣清響,驚醒了即將入夢的乞丐,待其睜開眼,隻見得風雪中一個衣著價值不菲風衣的挺拔英氣背影遠去,乞丐揉了揉眼睛,忽地兩眼放起光來,顫抖地捧起眼前那破舊的瓷碗,好多沉甸甸的大洋,不是夢,是真的。
乞丐再抬眼時,那風衣的一角已經掩進了百樂門霓虹的燈光之中…
罌粟成為百樂門的頭牌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半年前她一曲經典的夜上海唱紅後,隨即開始轉入了跳舞行業。她能抓準上海富紳們既要凸顯品位又無法真正欣賞高雅藝術的特點,最先穿著西裝在圓桌跳豔舞。如今已成了百樂門的一絕。現下,罌粟是每個禮拜表演一場,每逢那日百樂門的客人起碼要比平時多上三倍。
沒有罌粟的夜裏,百樂門的舞台上老舊的大腿舞,一眾濃妝豔抹的女人披著五顏六色鳥毛一樣的衣服,一個個把自己打扮成火雞樣,在台上伸腿踢腿。再不是就愛爾蘭傳過來的踢踏舞,看一遍兩遍尚覺不錯,看久了也就索然無味了。
然而,今夜的百樂門座無虛席。
“唐少爺這邊請!”訓練有素的服務生上前接過男子的風衣,麵上掛著永遠恰到好處的微笑,問道:“唐少爺喝點什麼?”
“Vodka”眼前的公子麵如冠玉,溫潤如同春風,含威不外露,說不出的氣宇軒昂、神采奪人。但似乎不欲多言,他薄唇微微輕啟,簡答道。
唐以律走到舞池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好,不一會兒,服務生便端上一瓶冰鎮的伏特加,彎腰道:“唐少爺請慢用!”
聲音不大不小,入得有心之人耳中卻好似平靜無波的湖麵被人擲下一塊石,蕩起陣陣波瀾。小聲的議論蔓延開來,沒有人敢上前招惹這位剛剛回國就登上報紙頭條的貴公子——督軍的獨子,唐以律。
“這就是督軍的公子!上個禮拜剛剛留學歸來就登上了申報,足足占了一個版麵呢!”
“將來一定是督軍位置板上釘釘的繼承者啊!”
“他老爹那麼有權有勢的…..咱們可萬萬得罪不起。”
切切碎碎的聲音傳入那人耳中,仿佛根本無關己身。唐以律取過高足玻璃杯倒上約1盎司的伏特加,優雅的舉起,放在鼻下一英寸的地方,輕輕的聞了聞,讓水果的芳香味沁入鼻息,輕抿一口,質感柔軟而平滑。
“這麼巧,原來我的老同學也在這裏啊。”
唐以律抬起頭,隻見眼前身穿純白色西式禮服的公子哥麵帶笑意地看著他。
這位公子便是混跡風月場所的向家少爺向東澤,人稱東少。
東少在全上海灘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典型的紈絝子弟。他吃喝嫖賭樣樣在行,也都是依仗著他爹向重年在上海商會的至高權位霸道橫行。
向氏在上海也是呼風喚雨、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向重年在上海主要經營賭場九重天,舞廳和煙館不過是放著應應景,生意也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