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的時候,曹正勉強算是清醒,他沉默,用衣服裹住了手臂上的口子。他笑了,很淡,很淡“少卿,我感激,但……別在管了。希望你會願意,願意出席我的葬禮。”我心裏很重,刺痛。我將一件東西,和一封信留給了曹正,叮囑他在正午十二點靠近亮光處打開。
離開時,很順利。我回到家,娜迦正在梳理自己的毛發,神情倦怠“如果你的想法錯了呢?”我沉默,凝視著自己手裏的一張藥單。
我猜測,那個女孩並不是想奪取曹正的身體,相反,她想要的是曹正。她想要的,是在一起…第一次,我無法堅信自己是正確的。我泡了咖啡,溫熱的苦澀,席卷味覺,溫暖了我冰涼的手。娜迦的話始終在我腦海裏,如果…如果我錯了……“瞎想什麼呢,作為你的導師,我要嚴肅的告訴你,魂師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判斷,就算那有多麼多麼的不合理,你也一定要相信你的第一直覺。明白了麼!!”
一隻貓,一隻黑貓,站在那兒叉著腰,神情嚴肅,正用訓導主任的語調,教育我。我不免有些笑意,心裏一鬆。
“喂!嚴肅點,你嚴肅點,不許笑,不過說真的,你這次真的是……你確定那女人會放過你朋友?”娜迦躺在我的膝蓋上,尾巴輕輕的掃過我的手臂。我…選擇沉默。
三天後,我從律師事務所請假。帶著娜迦開車去了曹正的家…依照娜迦的知識,今天是死魂陰氣最盛的日子,七月半。七月半,俗稱鬼節,佛教稱為盂蘭盆節。中元節在農曆七月十五日,部分在七月十四日。原是小秋,有若幹農作物成熟,民間按例要祀祖,用新米等祭供,向祖先報告秋成。因此每到中元節,家家祭祀祖先,供奉時行禮如儀。七月十五上墳掃墓,祭拜祖先。傳說該日地府放出全部鬼魂,民間普遍進行祭祀鬼魂的活動。凡有新喪的人家,例要上新墳,而一般在地方上都要祭孤魂野鬼,所以,它整個兒是以祀鬼為中心的節日,係中國民間最大的祭祀節日之一。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節日,跟我會存在聯係。娜迦坐在副駕駛上,得意洋洋“你們懂什麼,七月半是鬼節沒錯,可根本不是什麼祭祀的節日。七月半也不是鬼門開的日子,下界的防守可是很森嚴的,怎麼可能讓鬼魂溜到人界來。之所以說是鬼節,是因為在這個日子裏,人界的死氣會勝過平常,可以說是平日的三到四倍。盛夏是太陽活動最旺盛的一段日子,而七月半則是轉秋。死魂在盛夏被陽氣壓製,到了這個節點,忽然失去了枷鎖,陰氣大盛。陽-可補生氣,陰-則補死氣。所以才稱為鬼節…說白了,是死魂們的慶典~~那死魂要動手,一定會選在今天!”
我給曹正的是一瓶巴比妥類,巴比妥類是普遍性中樞抑製藥。隨劑量由小到大,相繼出現鎮靜、催眠、抗驚厥和麻醉作用。10倍催眠量時則可抑製呼吸,甚至致死。我……是在賭。
這一次,保安並沒有多加阻攔,一路上我們幾乎暢通無阻。直到坐上電梯,直到再一次,停在十三層。娜迦的身形在一片絢麗的藍色裏,飛速成長,再次顯出黑豹的摸樣。它的瞳孔由淡色,轉深“好重的死氣,你躲在我身後,小心點!”
我跟在娜迦身後,小心而謹慎。從上一次離開曹正家之後,我就調查過這幢樓。這幢中高層,從來就沒有十三層。眼前的一切,我……無法解釋。樓道裏忽然起了風,風裏出現了“嘶嘶”的聲響。漸漸的,這聲音就進到了耳朵裏,腦子裏。頭開始昏沉,腦子裏全是耳鳴時的聲響,我忽然覺得眼睛一陣刺痛。像是針一點點沒入眼球……“少卿!”娜迦的呼喊在我的耳邊,卻抵不過那些聲音。我伸出手,觸摸到的,是一種黏膩厚實的液體,帶著一種微甜,一種腥。是……我的血。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怎麼敢!你為什麼要殺他!!”美麗的聲音,變得淒厲。我勉強睜開一隻眼,她憤怒的麵容,扭曲。她的手,在我的眼裏。疼痛,並不如想象中的,我能感覺到她指甲的冰涼尖銳。她的臉緩緩的,緩緩的……柔和下來。一滴淚,純黑,從她慘白的臉上滑落。“我不想他死,我不想……我不想…”細長冰涼的手指,從左眼離開。一切像是被打開了開關,巨大快速的疼痛,讓我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我跌坐到地上,勉強支撐著神智。真的……很糟糕。我的世界陷入黑暗,我最終昏死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在曹正家的客廳。曹正在我的左邊,右側是娜迦,正對麵的是那個女孩。我給了曹正……毒藥。曹正在正午十分,掙紮著看了我給的信。他,相信我。於是,他花了幾分鍾,想要吞下那些藥片。這個女孩出現了,拚命阻止了他。她以為,我想殺了曹正。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她隻是想和曹正在一起,即便是……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