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散播消息時,很會拿捏分寸。衡州的一些官吏聽到了,滿心以為是通判大人設下的羅網。至於是否真的有那麼一對孤兒寡母,眾人一看鄭鹹熙的態度,都猜測隻不過是編造的誘餌而已。衡州的大小官吏更好奇的,還是張齊賢這麼一個文臣是如何與一個匪首決鬥。其實,眾人如何關注,無關緊要,反正苞漢陽聽到了該聽到的消息就行了。
衡州城的焦點聚集到曹保忠的住所中。曹保忠住的地方是張齊賢幫忙租的,因為他之前的經曆,住的有些偏僻,平常是有些不大方便,此刻用來吸引苞漢陽,卻是一個相當適宜的場所。
張齊賢怕母親、崔姑擔心,選擇了刻意隱瞞,隻說衡州城中防火之事太過重要,必須要加強夜間的值守。孫氏、崔姑覺得有理,也就沒有多想。待自家府邸安頓好,張齊賢便帶了徐滿、王常等人,安頓到曹保忠的住所中,坐等苞漢陽主動上門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夜半三更時分。
徐滿見張齊賢坐在桌邊悠閑地喝著酒,有些坐不住了,咕噥道:“大人,苞漢陽真的會來嗎?卑職總覺得有些不可靠。”徐滿開始懷疑苞漢陽是否真的還在世,畢竟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正兒八經地見到苞漢陽本人。萬一之前的判斷弄錯了,那可不止是丟麵子的事兒。
張齊賢不動聲色地說道:“他來不來,你要問王常了。”
王常笑道:“盡管放心吧,我傳遞消息的本事,那是打娘胎裏就有的。”
徐滿的眉頭輕跳了一下,說:“我是擔心……萬一那個人早死了,隻是我們在這裏瞎猜的呢。”
“不,不可能。”曹保忠搶過話茬,神情頗為不安,“我那晚看的清楚,當時不敢相信,晃了一個神才讓他走脫的。”
“確定?”
“確定!”
徐滿這才轉身麵對著張齊賢,神情嚴肅地說道:“大人,卑職跟了你這麼久,也就見過你拿石頭砸人的本事,還真沒見過你耍過拳腳功夫,使過刀槍。所以,要不要卑職給你準備幾塊磚呢?”
“都不用,本官那點本事,拿來糊口還可以,要對付苞漢陽那號人物,一點用都沒有。”張齊賢擺手道:“徐滿,你別這麼驚訝地看著本官,你這麼閑,不如去給本官再抱兩壇子酒吧。”
“大人,都這個時候了,還喝什麼酒!”徐滿握緊了手中的刀,“大人放心,卑職定會擋在前麵,奮力拚殺,保大人平安。”
張齊賢沒有繼續吭聲,房間裏陷入了一輪沉默之中。
隻是曹保忠的心中一直忐忑,麵上還露出一絲後悔的神色。曹保忠後悔,當初真不該答應張齊賢,以苞漢陽的妻兒為誘餌去誘捕苞漢陽。昔日的大哥,就算分道揚鑣了,內心中的情分還是有一些的。曹保忠的良心上終究有一道過不去的坎。
張齊賢抿了一口酒,喊住曹保忠,直接問道:“你是後悔了吧?”
“沒,沒有。”曹保忠結巴了一下,繼續回道:“卑職既已歸順朝廷,定當為朝廷效力,不敢再有異心。”
“你平常說話很是坦率。”張齊賢將一碗酒推到曹保忠的跟前,“可是你今日說話,卻言不由心了,後悔就是後悔,沒什麼好隱藏的。”
曹保忠接過酒,一飲而盡,“謝大人理解,隻是,不知我這位大哥是否肯……”
張齊賢接過話茬:“他願不願意歸降,全在於你,本官一點忙都幫不上。不過,不論結果如何,本官都許你一個心願,你想辭官也好,想離開衡州也罷,全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