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華的經曆,多半是她的烈性子或太過直率所致。一個富有才華的、意誌不堅的落魄書生,隻能給傾心的佳人一個無法實現的、遙遠的願望。一旦佳人不顧一切,想要一個結果的時候,願望即成虛影,再成泡影。兩情相悅也好,一廂情願也罷,悲劇就這樣發生了。如今,落魄的書生又杳無音訊,張齊賢有心幫忙,卻無法在大海中尋針,隻能將綠華的委屈記在心中,看將來是否會有機緣巧合。以綠華現在的心境,若對她噓寒問暖,難免會讓她產生移情,張齊賢可沒這個心思,家中有一個崔姑已經足夠了。
衡州州衙對麵,臨街有一間鋪子專賣各種涼水,旁邊又有一間鋪子專賣各種水果。如今正是好時節,張齊賢處理完公務,就去這兩間鋪子買些東西帶回了府中。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已到六月初。衡州的天氣變得炎熱起來,炎熱中還帶著悶,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衡州的氣候與洛陽比起來,實在的太過於火辣了。衡州的士庶們,凡是條件允許的,一律換上了短袖的薄衫。
這一日,張齊賢的心情頗好,除了因為崔姑的肚子鼓的更大了,還因為衡州的夏稅超額兩成完成了征收。夏稅構成中,征收穀物類比往年少了三成,商戶納稅和官營作坊的收入增加較多,特別是官營作坊采用雇傭工匠後,效率明顯提高,作坊還另外招雇了許多工匠。
“自古的聖賢書中,都找不到這樣的記載,看來真的是今非昔比了。”張齊賢一邊翻閱著賬簿,一邊自言自語。
“大人,你要找書嗎?什麼今非昔比了?”徐滿送上一盞茶,問道。
“沒有。”張齊賢說:“自漢唐以來,從來都是農戶納稅最多,占到大頭,如今的夏稅中,商賈納稅竟然占到了五成多,這可不是今非昔比了嘛。”
徐滿說:“卑職不懂其中的道理,不過,我大宋朝的商賈可比以前神氣多了。”
“的確如此。”張齊賢合上賬簿,說:“本官聽說本地有一個傳統節日,六月六日嚐新節,不管富人、窮人,都要在那一日拜祭祖先,祈求五穀豐登,同時還要在那一天求得一飽。”
“大人為何提這事?莫不是又想大吃一頓吧?”徐滿摸了一下嘴巴,顯然有些饞了。
張齊賢搖頭道:“本官隻是心中有些隱隱不安,怕是衡州有事要發生。”原本還麵帶喜悅,此刻卻湧上一股愁結。
讓張齊賢憂心的,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情,與梅山洞蠻有關。梅山洞蠻引起的動亂還在鬧騰,潭州知州朱侗焦頭爛額,前去鎮壓的兵卒更是死傷慘重,毫無建樹。如果再過一個月,朱侗還沒有將動亂平息,其官位定然不保。且洞蠻的影響,已經蔓延至衡州境內,這才是張齊賢最擔心的。第二件事情,據傳是衡山方向有一處地麵發生了大麵積的塌陷。一場大雨過後,有一處平坦的地麵就裂開了,伴隨著一陣巨響,地麵上竟然出現了一個直徑二十多丈、深有五十多丈的巨坑。當地人信邪,有人說是地底睡著一條巨龍,那龍翻動身軀,將地麵拱出了一個大坑。更多的人說是地獄的閻羅或小鬼作祟,以此來懲罰陽間的惡人。反正沒有一個正經的說法。這本不算什麼事,頂多就是天地玄黃的自然現象,但是本地人天不怕、地不怕,敢跟老虎打一架,可就是怕鬼怕的要死。若是有人以此為由頭,傳播謠言,其後果如何,全在造謠者的心思是否歹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