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賢將案子的前因後果詳細說明清楚。
呂蒙正梳理後,說:“我看這案子的突破口,當是那個和尚,以我客居寺廟近十年的經驗來看,嚇唬他一下,他應該就全招了。”
“要不聖功兄您幫我們出出力,去嚇他一嚇?”
“免了,免了,我這模樣可不行,這得要師亮你這樣的才合適。”
……
開封城大相國寺的鍾聲響了兩次,這次晚宴才算結束。呂蒙正、溫仲舒二人雖喝酒不多,卻也是醉了。喝酒最多的張齊賢有海量的底子扛著,隻是微醺。
夜晚的開封城,既壯麗又神秘,高聳的殿宇樓台在萬盞華燈的光芒中顯得棱角格外分明,二百二十步寬的禦街,將宣德門和南熏門串連在一起。皇城司的禁軍小校們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神情悠閑且肅靜。燈火闌珊處,依稀散落著不知誰家的才子佳人。
張齊賢攙扶著呂、溫二人送進住所,安頓了睡下。張齊賢毫無睡意,幹脆多添了件衣服,走上禦街,駐足凝視著街邊五丈寬的河麵。大街上很是空落。
張齊賢仔細回味著石守信、雷德驤的一言一行。石守信曾經是太祖皇帝最親信的人,隻因手握重兵,後來才被太祖皇帝於一席酒宴中委婉地奪了兵權。太祖皇帝很英明,他的英明之處恰在於兵不血刃地解決了五代時期以來武將弄權的根本症結。石守信作為臣子,又是開國元勳,甘心退居二線,不求實權,於大宋朝的繁榮穩定是莫大的幸事,其忠心也是日月可鑒,值得仰慕。雷德驤此公,性格剛強直爽,言語間卻有些急躁,對新任的皇帝還有些微詞,倘若將來逞了口舌之快,逆了龍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看來,與雷德驤此公,可以共事,但終究不可深交。
正在凝神中,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張齊賢舉目望去,不期與馬上之人異常深邃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張齊賢心中一驚,此人曾經在洛陽見過。當時,張齊賢還是洛陽的布衣之身,客於太子少師李肅門下。李肅拜訪此人時,稱此人為相爺。此人姓趙名普,是太祖皇帝手下最得力的宰相,太祖皇帝黃袍加身以及大宋朝的開國之策,多半是此人的功勞,有“半部論語治天下”的美譽。不過,此人前幾年卻被太祖皇帝罷了相,貶到河陽去了,此刻在京城中遇到,難道是又要重返相位?
騎馬的趙普勒住了韁繩。張齊賢輕移步子,上前拱手行禮,道:“卑職新科進士張齊賢見過相爺!”
“你就是張齊賢?將要任職何處?”
“是,卑職得當今皇帝陛下器重,已經授作監丞,通判衡州。”
“哦。”趙普下了馬,將張齊賢仔細端詳,說道:“不錯,不錯,果然是一表人才,昔日太祖皇帝在世時,曾與老夫提到過你,當時他說西幸洛陽時,遇到一位很有才能的張齊賢,他不欲賜爵封官,隻說若加以時日予以曆練,必可做我大宋朝的宰相,輔佐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