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唐安居看了看一臉認真的唐樂天,又低頭看了看白瓷勺子裏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琥珀色湯水,盡管心裏跟貓抓似的,一時之間很是為難:她到底是就勢喝呢還是接過碗來自己喝呢――這還是她兩輩子以來頭一回被人這麼喂。
小心翼翼地瞥了唐樂天一眼,唐安居估摸著他絕不可能放心地讓自己動手,而自己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絕逼沒可能從唐樂天手裏奪食,於是果斷放棄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想法,乖乖地就著唐樂天手中的勺子喝起湯來。
湯的溫度正合適,唐安居猜唐樂天為了將湯弄到現在這個適宜的溫度,定然花了不小的功夫,因為距她約摸四尺的圓桌正中央,唐樂天之前端來的鍋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量,即使隔了大約四尺的距離和厚厚的衣裳,唐安居依舊能感受到那溫度穿透披風和衣裳,熨燙著她的皮膚。
湯的味道很好,唐安居喝下第一口,盡管隻是小小的一口,卻還是開心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忽然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有了力氣,非但如此,還通體舒暢,神清氣爽,神完氣足,神采奕奕。
唐安居原本就閃閃發亮的眼睛更明亮了,倒是無意間襯得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好看了些,至少,多了許多生氣。
唐樂天見狀微微一笑,打定主意一定要讓自家妹妹多喝點湯,然而……
雞湯雖然美味,但終究是湯水,唐安居可不想喝一肚子水,本著來者不拒的原則,唐安居又喝下一口熱湯,眼看唐樂天又要喂過來,唐安居急忙道:“不要湯了,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唐樂天聞言愣了愣,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拿起桌子上早已準備好的象牙筷子,仔細在碗裏挑挑撿撿一番,最後挑了一塊看起來就沒有骨頭的肉,送到唐安居的嘴邊。
於是,成功吃到肉的唐安居終於心滿意足了,心想人生真是美好啊。
就這樣,兩人一個心甘情願地喂,一個心滿意足地吃,你來我往,很長的時間裏,兩人誰都沒說話,屋裏靜得隻有勺子和碗輕輕碰撞的叮當聲。
唐安居正吃得起勁,唐樂天卻突然沒有了動作,抬頭疑惑地望著他,滿臉的“我還要”顯而易見。
但這一次,唐樂天卻沒有再慣著她,可能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心軟,看都沒看唐安居一眼,語氣生硬道:“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又昏迷了三天三夜,現在不宜暴飲暴食。”
“三天三夜?”你特麼在逗我?!唐安居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哦,加上昨天的話,大約有四天了吧。”唐樂天語氣淡然道。
原來如此,唐安居放下心來,她還以為她一覺就睡了三天三夜呢――她忘記了,不久之前,她還在跟唐樂天討論著唐樂天昨天接到的為她賜婚的聖旨。
然後,唐安居就恍然大悟:她就說嘛,她怎麼會那麼虛弱,將近四天沒吃飯,精神能好才怪了。
最後,唐安居戀戀不舍地望著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鍋,表情悲傷,泫然欲泣。
對於唐安居來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也不是我就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在她很想很想吃東西的時候,麵前明明有一鍋美食,但她卻隻能眼巴巴地望著,不能吃。
看到這裏,想必大家都已經明白了。沒錯,唐安居就是一個吃貨!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唐安居絕不承認她是個天生的吃貨,而是堅定地認為,她之所以成為吃貨,是因為她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太苦了。
九歲以前,她孤苦伶仃漂泊天涯四海為家,九歲以後,十五歲之前,成天就是殘酷且挑戰人體極限的訓練,完成得不好就沒有飯吃。大約正因為對此事格外地記憶猶新,刻骨銘心,以至於唐安居後來總是下意識地對吃的格外關注,且特別熱衷於嚐試各種各樣的美食。漸漸地,她吃出了品位,吃出了格調,吃出了一個至高無上的吃貨的靈魂……
唐安居硬著心腸轉過頭去,不再看那誘人犯罪的鍋……裏的雞湯――她也知道,昏迷了很長時間之後,確實不宜突然吃太多,唐樂天能喂她吃了那麼多肉,已經是極限了。
左手撐著腦袋,唐安居憂傷地盯著不遠處的琉璃屏風,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圖案,此時,唐樂天卻開口說話了。
“對了,妹妹,”唐樂天突然想起來似的,語氣平淡道:“我來的時候,有個小丫鬟跪在你的房間外麵,說是惹了你不高興,前來聽候發落,我問了一下,不是什麼大事,就讓她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