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肖子孫(3 / 3)

還是說我舅舅給領導送禮的事。我大舅一聽到消息先去問的我舅爺,我舅爺替我大舅卜了一卦,是個需卦。按照《易經》上的解釋:

需:有孚,光亨,貞吉。 利涉大川。彖曰:需,須也;險在前也。 剛健而不陷,其義不困窮矣。 需有孚,光亨,貞吉。 位乎天位,以正中也。 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象曰:雲上於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

初九:需於郊。 利用恒,無咎。

象曰:需於郊,不犯難行也。 利用恒,無咎;未失常也。

九二:需於沙。 小有言,終吉。

象曰:需於沙,衍在中也。 雖小有言,以終吉也。

九三:需於泥,致寇至。

象曰:需於泥,災在外也。 自我致寇,敬慎不敗也。

六四:需於血,出自穴。

象曰:需於血,順以聽也。

九五:需於酒食,貞吉。

象曰:酒食貞吉,以中正也。

上六:入於穴,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敬之終吉。

象曰:不速之客來,敬之終吉。 雖不當位,未大失也。一看卦象

我舅爺看了卦象摸著山羊胡子笑道:“仁壽我看這事準能成,該是到出山的時候了!”大舅不解的問道:“我這去不知道準備些什麼?也不知道考些什麼內容好複習複習。”舅爺一聽此話就有些怒氣心裏想:這外甥怎麼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遂即說道:“卦象上說的很清楚,就是要你送禮!”大舅反問道:“送禮,送什麼禮?人家領導也不缺吃穿,我送個什麼禮?”舅爺搖搖頭對這榆木腦袋的外甥說道:“這個我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去城裏問問金花男的,他不是給教育局局長做飯嗎?”大舅一拍腦袋開竅了,傻笑道:“噢!我怎麼忘了這層關係。舅那我先走了,回來給您老帶點點心。”

第二天大舅來了,背個大背篼,背篼底下是一層土豆,中間是一層包包菜,最上麵是幾捆火蔥。母親收拾了幾個菜,父親就取出他那收藏的半瓶酒。老哥倆喝上了。大舅說:“最近是不是有個民辦教師轉正的消息?”父親答道:“是有這麼個事,最近好多人都給我們局長送人情,打探消息。”“那你看我的年限也夠,再不轉正就快六十了,我想給領導送點禮,看能不能把這事給了了?”“他舅啊!不是我說你,就你拿的那些山貨,土豆啊,包包菜啊,火蔥啊人家領導都沒地方放。”一聽這話大舅臉上就不好看了,但是又不能發作,畢竟我父親說的是實情。於是又耐著性子說:“我那是給你們帶的,要去領導那裏該送什麼,我是來你這兒給我出個主意。”父親說:“依我看就送酒吧!搞兩瓶好酒,我再給局長說說好話估計能成。局長也是龍鳳人,和你還是同學,我想這點忙人家還是能幫上的。”

按照那天商議的辦法,父親就去幫大舅辦了。過了半年我大舅光榮轉正,工資由原來的一百六十塊錢,一下子漲到了一千多塊。我大舅算了一筆賬:拋去買酒花的一千,那些蔬菜打個五十塊錢,再出去來去的車費和給我舅爺買點心的錢,自己保底的一百六,還多賺了二百多,這事辦的劃算。

正因為他是我大舅,也正因為我父親給他幫過忙,所以他今天就要拿出舅舅的姿態來壓一壓我,好歹要我知道舅舅是關心我的,好歹也讓我父母知道舅舅是關心我的。

我低頭打量著我的腳拇指,心裏想:大舅你老就行行好放過我吧!好歹也讓我過個好年。但是大舅畢竟不是我的腳拇指,他不知道我心裏的想法,就算知道,他也不會不給我說好話。於是舅舅說道:“三兒你為什麼辭職?”我說:“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幹了?”“你說不想幹了就不想幹了?你不幹鐵路能幹什麼?回來種地當老農民嗎?”我說:“我幹不下去了,領導不喜歡我,鐵路腐敗沒有什麼前途,又沒有什麼錢。”“我看你就吃不下苦。階州就有武漢好?那麼大的城市,那麼好的單位,說出去多光彩,你說辭了就辭了。原本舅舅打算退休了帶你妗子也去武漢轉轉的,可你……”大舅開始現身說法,“你說要我怎麼說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考慮的?回來了也沒有個正形,也不說看書考考公務員。你看我和你爸還有你兩個哥哥,那個不是吃公家飯,拿共產黨的錢的?”這家夥可好大舅一開言全家都開始圍攻了,好像我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大姨說:“你說你父母供你上學容易嗎?原來買餅子一總沒睡過個好覺。把你供出來了,你可好又開始不好好上班了……”大姨從小待我不錯,說著說著一激動竟然落下淚來。都到這份上了,為了安撫眾人我也隻好出來表個態。於是我說:“鐵路飯不吃也罷,天無絕人之路,我打算要考公務員,好歹我們家也出個從政的。”大家見我表了態,話題終於從我身上轉移開。我也匆匆吃了點飯,這一天就這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