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伊洲本想拒絕,但不忍拂了慕筱雨的麵子,於是先征求葉知秋的意見:“你想去嗎?”葉知秋猶豫地搖搖頭:“致通的待遇自然是很誘人,但是我還是想自己找工作,這樣比較踏實。”蘇伊洲將兩張紙遞還給慕筱雨,抱歉地說:“謝謝你啊,還替我們倆著想,可是我們已經找到單位了,明天就去麵試。”慕筱雨好奇地問:“哦?什麼好單位?難道比致通還好?”蘇伊洲本不想告訴她,無奈慕筱雨非得知道,蘇伊洲從包裏抽出一份招聘啟事給她。慕筱雨一看,表情有些許的變化,隨即又微微一笑,道:“也好,暗香是份知名度很高的都市報,也許你去了那裏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蘇伊洲納悶道:“什麼意思?”慕筱雨笑道:“沒什麼,隨便說說。哦,對了,你知道方少陽最近在忙什麼嗎?”蘇伊洲笑道:“我哪知道,很久不聯係了。”慕筱雨思索片刻,似乎在考慮措辭,最後問道:“你能不能給我句真話,到底你喜不喜歡他啊?”見蘇伊洲默然不語,又道:“蘇伊洲,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再不抓緊,以後可別哭。”蘇伊洲覺得慕筱雨今天的表現很反常,說不出哪裏不對勁,隻好說:“順其自然吧。”
慕筱雨對付男生的那套在蘇伊洲這裏絲毫施展不上,再也懶得勸她,轉而問葉知秋:“你呢?找了個什麼好單位?”葉知秋聳聳肩:“談不上好,一家混凝土公司,湊合幹吧,反正我可不去致通,要不以後說你壞話你還不得讓你的熟人給我穿小鞋啊。”慕筱雨啞然失笑,道:“行,夠直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啊,有什麼事算我一份。”“行啊。”葉知秋笑道。
慕筱雨說的那幾句話似有所指,蘇伊洲也沒怎麼在意,因為要忙著去麵試,漸漸把這些話就忘了。
第二天一早,蘇伊洲和葉知秋就分頭行動了。暗香都市報社在銀座廣場,離學校有一段距離,蘇伊洲收拾停當就去等公交車。車上人不多,蘇伊洲到廣場的時候離麵試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廣場上栽的一些早春花卉開得荼蘼,花團錦繡,一派紛紛擾擾的樣子。蘇伊洲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一路認著花名,心情少有的好。梁軒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蘇伊洲接通電話根本沒聽出是誰,那頭的梁軒一個勁地讓她猜,蘇伊洲從周子豪開始,幾乎把認識的男生全猜遍了,也沒想到會是他。梁軒明顯的很不高興,一陣沉默,蘇伊洲有點窘,畢竟是自己從前的同學,說不出人家的名字的確很尷尬,蘇伊洲輕笑道:“對不起啊,我真是沒聽出來。你到底是誰啊?”梁軒口氣很衝,聲音從剛才的喜悅一下變為冷淡:“我是梁軒。蘇伊洲,你還真行,我知道你沒把我當回事,但是沒想到你的人名單裏根本沒我這號人。你還能做得更絕嗎?”
蘇伊洲在心裏嘀咕,我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啊,表麵上還是習慣性地服軟:“不好意思啊,我待會有個麵試,可能是太緊張了,沒記起老同學的名字,你別生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先這樣吧?”“別掛!”梁軒在那邊叫道,“你來我這邊吧,我剛和幾個朋友開了一家遊戲公司,實在忙不過來,你過來幫我吧?”“我……”蘇伊洲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還有五分鍾,心想得抓緊了,一時沒聽見他說什麼。“梁軒,我正準備麵試呢,沒時間了,以後有機會再聊。再見!”“蘇伊洲!”沒等更多的咆哮從電話那頭傳過來,蘇伊洲已經敏捷地收線朝銀座大樓跑去。
十六層。
電梯一層一層地下來,進到電梯,剛按上十六層,閉門前一個人影衝進來,喘著粗氣在蘇伊洲麵前站定,看見也是去十六層,微微一笑。蘇伊洲禮貌地笑笑,麵試大全中說,不要忽略在電梯偶遇的人,因為他有可能就是你的公司老總。蘇伊洲感覺自己的表現很得體,沒想那個人一直衝她笑,而且笑容曖昧。
“你好,請問有什麼地方不對嗎?”蘇伊洲忍不住問。他微笑著伸過手來,在蘇伊洲前胸麵前停住,做了個注意的手勢。蘇伊洲低頭一看,窘得臉刷得紅了,恨不得立馬消失不見。手忙腳亂地扣上胸前崩開的一粒襯衣扣子,側著頭看著不斷變化的數字再也不願意回過頭去。“你好,我叫沈秋澤,很高興認識你。”蘇伊洲沮喪地想,可惜我一定也不高興認識你。
“你好。”沈秋澤的手一直伸到了蘇伊洲鼻子底下,蘇伊洲無奈地伸出手去:“你好。”伸過來的一隻手掌很溫暖,手指很長,被他的手緊緊握住,蘇伊洲感覺有種被控製的恐慌。“到了。”蘇伊洲指指牆上的數字,示意沈秋澤把手放開。“哦,嗬嗬。”沈秋澤鬆開手,請蘇伊洲先走。
十六層有東西兩戶,暗香在東戶,並排著好幾間辦公室,大廳被分作了好多小隔間,蘇伊洲這才發現有不少麵試者已經到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看時間差不多了,發給每人一張表,讓大家填寫具體信息。蘇伊洲找了張桌子仔細填,剛寫了幾個字,沈秋澤就走過來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蘇伊洲邊寫著心裏還納悶,這個叫沈秋澤的看來也是來應聘的,他怎麼不填表呢?餘光中,蘇伊洲看見他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年齡,隻是眉目深沉,麵部線條深刻,嘴角總是似笑非笑的揚起來,讓人感覺成熟和精於世故。“你一直看我幹嗎?”正在臆想的蘇伊洲聽見他忽然開口說話驚得一抖,很是尷尬。
“嘿嘿,你怎麼沒填表呢?待會要交的。”蘇伊洲極力掩飾著慌張。沈秋澤伸過手來,蘇伊洲條件反射地往後一挪,沈秋澤好笑地捉過她手裏的黑色簽字筆說:“我忘記帶筆了。”蘇伊洲感覺自己的舉動很傻,大學畢業生的青澀和慌張被他盡收眼底。
“我是學美術的,應聘美編,你呢?”他邊寫邊問,沒等蘇伊洲回答,自己說道:“你叫蘇伊洲,學中文的,應聘編輯。”蘇伊洲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沈秋澤笑道:“你剛才寫的時候我看到的。”蘇伊洲覺得再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聊下去自己簡直要拿頭撞牆了。真讓人無語啊。
一眾人填好表格後,那個女孩又讓大家把自己的文字作品留下,才說今天就到這裏,回去等通知吧。
從大樓上下來,蘇伊洲徒步走到公交車站,正準備硬幣,沈秋澤騎著自行車緩緩停下。“嗨!又見麵了,真巧。”沈秋澤一臉純真的笑。蘇伊洲感覺自己很被動,像個傻瓜一樣被他耍。“不是巧,剛剛大家一起從樓上下來的,碰見了很正常。”“哦。”沈秋澤低頭似乎思索了兩秒鍾,忽然問:“你知道狗死了怎麼處理嗎?”蘇伊洲一愣,以為自己沒聽清:“什麼?什麼東西死了?”“狗啊,狗死了怎麼處理啊?”
蘇伊洲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像看一個瘋子,結結巴巴地回答:“水,水葬吧,可能是水葬,我,我從書裏看到過。”“水葬,哦,那你和我去送送豆豆吧。”蘇伊洲詫異地看著他,費解地問:“誰是豆豆?”“我養的狗啊,今早不知道吃了什麼髒東西,上吐下瀉的,沒救過來,你要是沒事就陪我去把它水葬吧。”沈秋澤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讓蘇伊洲一陣戰栗,她忽然想到了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一聲尖銳的喇叭聲驟然響起,有輛公交車來了,而沈秋澤連人帶車正好停在公交車道上,司機很不耐煩地狂按喇叭,沈秋澤卻絲毫不理會狂怒的司機,還是一臉友好地看著蘇伊洲。蘇伊洲皺著眉道:“公交車來了,在你後麵,你躲開下吧?”“沒事,你到底去不去啊?”沈秋澤追問。
這人怎麼這麼軸啊?蘇伊洲心想,幹脆地回答:“我不去。”說著往後退一步,免得大家以為她和這個瘋子是一夥的。“你不去我一個人怎麼辦啊?”沈秋澤的眼睛裏竟然充滿了無辜和委屈,好像站在麵前的蘇伊洲把他怎麼著了似的。蘇伊洲冒著被眾人唾罵的風險大聲回答:“你快走吧,我不去!快走吧!”沈秋澤沒說什麼,倒是那個脾氣暴躁的司機煩了,直接從車窗裏探出半個身子吼道:“小姑娘,適可而止吧!男朋友承認錯誤差不多就行了,別在這阻礙交通啊!”
蘇伊洲頓時有種比竇娥還冤的心情,無語地狠狠瞪了沈秋澤一眼然後朝路一邊走去。沈秋澤如影隨形,一邊還吹著一支不知道什麼名的歌。“行了,玩笑開夠了吧?這下你滿意了吧?”蘇伊洲怒火中燒,但是她生性淡然,那些罵人的話臨時也想不起來。“我真沒騙你。你看!”沈秋澤解下背包,拉開拉鏈遞到蘇伊洲眼前。一股怪味襲來,蘇伊洲隻看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嚇得“啊”的叫出聲。他竟然把狗的屍體背在身上,簡直變態!
“我是真的想讓你陪我去水葬了豆豆,我沒騙你。”沈秋澤誠懇地說。“嗯,我現在知道了,你沒說謊。”蘇伊洲忍受著一陣陣反胃,不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