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恐的死死抓住母親的手,發出刺耳的叫聲,不肯放鬆。
“閉嘴!”母親不滿的看了我一眼,大聲嗬斥道,我回頭再看,哪裏還有什麼妹妹的影子?也許真的是我太想妹妹了!
想著,我不再驚恐,母親把我接到一個很高大而豪華的建築物旁邊的小門裏,穿過一條悠長的隧道一般的過道。一個狹小的房間、一張窄窄的床、一個書桌、還有一把小小的塑料椅、牆上貼滿了各色各樣的報紙和海報、衣服占了半個床鋪、熱水瓶、拖鞋……
這是母親的遠方。
那些逝去的日子裏,我不曾落腳的母親的遠方。
我的心輕輕的戰栗:
“媽媽,這樣的遠方真的可以洗去記憶,不再悲傷嗎?”
於是我就在這裏住了下來。白天母親出去打工,幫別人做一些繁瑣的事情。有時候我也跟她一起出去,忍受各色的目光和莫名的謾罵。更多的時候,母親都是獨自一人,於是我就在家打掃衛生,等她回來。
日子就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悄然遠離。
直到我快滿二十歲的時候,生活才有了轉機。
我該怎麼說我從那個狹小的地下室搬到了豪華的兩室一廳。或者直接說,我的母親改嫁了。
我的繼父是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和藹,但不可親。我,以及我的並不蠻橫的母親。在我快滿二十歲的時候,我們住在了這個大房子裏。
很明顯,沒有人會喜歡我。除了我的母親,雖然她現在變得溫婉而安靜,但是依舊蠻橫的關心著我。時間以及生活的磨礪讓我的母親變得小心翼翼,脆弱而敏感。
我的繼父,待我客氣而有禮,溫和的帶著冷冰冰的疏離。那個女孩,總是站在黑暗的角落裏望著他,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喜歡她,那個如同我的妹妹一樣的女孩。雖然……我的妹妹……早已死去。
是的,這些年來,我總是恍若聽到耳邊妹妹一句一句的呼喚,輕輕的、若有若無的,他知道,哪天絕對不是幻覺,他的妹妹,一直在他身邊。
“哥、哥、哥、哥……”
我無數次的在夢中醒來,然後望著夜空發呆。或者偷偷的開門,她站在門邊,倚著牆,輕輕的呼吸,我一直站到天亮。我知道我瘋了,掉落到這無盡的思念的深淵。但我不需要救贖。
“哥,我腳疼,我沒有鞋,我走不動了……”她哭喊著,我安慰著她,盡管她隻有自己能夠看見,盡管他說不出安慰的話,但這並不妨礙我愛她,因為這就是他的妹妹。
“你要什麼鞋,哥哥都給你!”我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是個合格的哥哥,我把我所有的鞋都搬了出來,運動鞋,皮鞋,布鞋,拖鞋……
我把那些鞋子擺在她的麵前,示意她可以隨便挑,於是她選了一雙最小的紅色小鞋,把腳伸了進去,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多出了這樣一雙小鞋,有了鞋子,她似乎很高興。
“哥哥,我有鞋了!我可以走了!”她高興的看著腳下的鞋子,高興的笑了,可是忽然的,她一臉陰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