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小姐,您要做什麼去?”
桑千語沉聲道:“我叫你備馬!”說著便站起身,甩開裙角,跨出門去。
冷宅,她去過,熟門熟路。將將半個時辰,桑千語就已駕臨到宅門前。
把門的兩個家將要攔人。桑千語正眼也沒瞧,抬了抬手,就將他二位彈到了門框上。
哼,這冷玉還擺譜,搞了兩個不中用的門衛。
進到院子,沒遇到什麼人。護院一個也沒有,仆從也沒一兩個。就隻從內屋跨出來一個老嬤嬤,臉色鐵青的來問她什麼事。
桑千語端端站在院子當中,冷冷地道:“叫冷玉出來。”
老嬤嬤道:“我家姑娘出去一兩日了,”又抬頭望了望天色,“今日怕也不會回來的。”
桑千語盯著她,直盯得那老嬤嬤甚疏鬆的脊梁骨直冒冷汗。
“我待會再來。”
桑千語一揮衣袖轉身去了。
待到月上梢頭時,桑千語卻也從冷宅的大門裏走了出來。走的時候,月色下,她手中仿佛正握著一把銀光閃閃的冷劍。那長劍被她倒提在手中,正有稠黏的液體順著尖劍一滴一滴地滴下來。一陣風吹過,撲鼻便嗅到了血腥氣。
見桑千語提著劍,跨上馬,打馬而去,任天階趕忙緊走兩步,跨進冷宅去。
不需要用力吸,便能聞見這濃濃的血腥氣。冷宅的仆從不多,僅有的幾個,這時也都躺在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呈屍在眼前。任天階神色一動,忙奔向內院,遠遠地便看見高台上冷玉橫陳在血汙中。
冷玉還尚有一口氣,但已是氣息奄奄。任天階將她抱起來,道:“冷玉,你怎麼了?我找了你一天,還是晚了。”
冷玉忽見到任天階,失血過多的疲憊的心神陡然震了震,無力地手舞足蹈了一番,喘息道:“天階,天階……”
“告訴我,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是,是桑,桑千語。”冷玉忽然抽動得緊了,“快,快,快去救冷澀……”不知道講沒講完,她便一個猛抽,仰麵噴出一大口血,脖子一歪,閉了眼。
任天階大受震動。他將冷玉緩緩地放在地上,一把摸上方才抱冷玉時擱在地上的他的長劍,站起身飛奔出了冷宅。
今夜,滿天的星子亮閃閃地照了他奔馳了一路,可還是晚了一步。冷澀被一劍刺死在廳堂上。他死時沒受多少罪,至少比冷玉死得痛快些。
望著冷澀死不瞑目的雙眼,任天階哧溜一下,坐在了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
誰能明白為什麼。
桑裏也不明白,好端端的,父親就不在了。他這會子悲痛中還要強打精神來看護他的妹妹。阿奴忽然來報,說桑千語不吃不喝一整天後,騎著馬走了。桑裏從諸事中抽出來,尋出走的桑千語尋得焦頭爛額。忽在玉潭莊的走廊上撞見了魂不守舍的桑千語。
見了她,桑裏也不好發作,輕聲喚了句:“千語,你沒事吧?”
桑千語回過神來,道:“我沒事。”
桑裏大舒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桑千語道:“哥哥在桑府主持大局,莫要牽掛千語,來回奔波。”
桑裏道:“你去哪兒了?眼下柴桑門正亂著,柴桑魚符也丟了,千語啊,你不要亂跑,萬一你也出了什麼事,叫哥哥我怎麼樣才好。”
桑千語道:“哥哥不必擔心我。我不過去冷宅走了一遭。”
桑裏慌聲道:“你去了冷宅?你去冷宅做什麼?找那冷玉又有什麼事。我見你與她向來不對付,怎的忽然去找她?”
見桑裏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她冷冷地道:“你莫不是怕我去殺了她吧?”
桑裏沒有答腔,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桑千語道:“哥哥也忒小看千語了。昨晚初見爹爹倒在血泊中,我受不住打擊,一時氣血衝上了頭頂,便喊打喊殺。及待過了一夜,雖還在悲痛之中,但也並不糊塗。爹爹的死,和柴桑魚符的丟失,很有些蹊蹺。想了一天,堪堪想出了一些頭緒,便急等著理一理。我這次回來之前,在茅屋中見了冷玉。那時隻覺得她討厭,便不怎麼思忖她為何在那個地方出現,在那個時候出現,還說了那些個話。心中一捉摸,便騎了馬要去問一問她。可她不在冷宅。老媽子又說她今夜不會回家。我便隻得先回來,待明日她回來時再去問她。”
桑裏道:“你當真沒有遇見冷玉?”
桑千語奇怪地望著他,道:“哥哥為什麼這樣說?”
桑裏道:“你酉時就出去了,到了冷宅沒有看見冷玉,你便走了。可你怎麼到現在才回到莊子呢?”
桑千語沒好氣地道:“我心情不好,回來時便在家附近的湖畔坐了坐。怎麼,哥哥還要審問我什麼?”
桑裏頓了一會,道:“冷玉死了。我方才出去找你時,發現她被人殺死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