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兒不敢。”女子努力地吞了口唾沫。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可是過了幾年皇後的日子,嚐到了甜頭,就忘了當初那些護著你死裏逃生的族人了?”老嫗的語氣很是狠戾,雙眼散發著濃烈的不愉,那種甚至恨不能將麵前女子捏碎的濃烈恨意;“別再妄想著打洛傾雪的主意。”
女子始終恭謹地單膝跪地,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臉,隻是聲音卻非常的恭謹,帶著微微的顫抖,對麵前的老嫗很是畏懼,“藍兒不敢。”
“不敢?哼,那最好。”老嫗沉聲,“洛傾雪是少族長的,少族長是我們全族的希望;若是再讓本宮知道你有半點僭越,哼,這流雲國的皇後也該換個人來做一做了。”
女子猛然抬起頭,那張原本高貴威嚴的容顏,此刻卻是梨花帶雨,雙眸帶著驚恐,“姐姐!”
“哼,別叫我。”老嫗冷哼,似是被女子的聲音刺激到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看來這幾年你皇後的安生日子過多了?”
寇依藍跪在地上,嚅了嚅唇,“藍兒也沒想到,那洛傾雪竟然會算計得如此精密;甚至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那些證人證詞全都有據可考,藍兒……藍兒……”
“提前做好了安排?哼,人家能提前做好安排,難道你就不知道提前做好安排,你這腦子裏裝的都是豆腐渣嗎?”老嫗氣得胸口上下起伏著,捂著唇,不住地咳嗽著。
寇依藍抬起頭,麵帶擔憂,“姐姐,你沒事吧,姐姐!”
“你姐姐早就死了,死了;以後叫本宮姥姥,姥姥!”老嫗雙眼迸射出一道精芒,“當真以為嫁到鳳臨國就沒事了嗎?”
“姐,姥姥,您想做什麼?”寇依藍麵帶緊張,“那鳳城歌和容末……”
“怎麼,你怕了?”老嫗尾音微微上揚,竟是帶著幾絲刻骨的恨。
“……”寇依藍不敢再開口。
“哼!”老嫗雙眼微微眯著,泛著危險的精芒;不過轉眼斜睨著跪在地上的女子,眼底卻是劃過一抹不屑,“靠你這個草包想要複仇,哼!容末是什麼樣的人,多智近乎妖;七歲就膽敢為鳳城歌出謀劃策,又豈會當真沒有後招?你當真以為那鳳城歌會無緣無故跑到流雲國要求聯姻?”
“藍兒愚昧。”寇依藍跪在地上,身子顫了顫。
“愚昧?哼,簡直就是愚不可及!”老嫗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當年馮望月與文韻詩號稱雲都雙嬌,感情更勝親姐妹;這麼久,洛傾雪與馮望月走得那麼近,難道你就沒有半點兒警惕?在流雲國的這些年,你都是做什麼吃的,連雲都城內這些府邸的消息都把握不住!”
寇依藍,“……”
“文韻詩心儀宋廉青,甚至為他終身不嫁;為什麼文丞相會突然答應與鎮北侯府聯姻,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老嫗口口聲聲,字字句句全都好似重錘,狠狠地砸到寇依藍的心上,她身子猛地一怔,然後又抬起頭,望著麵前的老嫗,眼中還含著淚珠,帶著深深的疑惑。
既然她已經算到了文韻詩不會任由他們不管,既然她已經算到了他們的後招又為什麼不阻止;甚至都不提醒她?
“怎麼好奇?”老嫗輕哼一聲。
“藍兒愚昧,姥姥神機妙算,隻是……”寇依藍死死地咬著牙。
“哼!”老嫗嘴角斜勾,“神機妙算?當年的我若是有現在的一半也不會……罷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這個蠢貨;如果你在安排洛秀憐和宋芊芊的時候,將文韻詩控製住,任她洛傾雪巧舌如簧,又如何能成事?還有洛青雲和洛傾寒,竟然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尋找證人,你當真以為這還是巧合嗎?鼠目寸光,愚不可耐的蠢貨。”
“……”
“蠢貨,除了那些暗樁彙報的消息,難道你自己就沒長腦子嗎?”瞧著寇依藍那滿臉迷茫的模樣,老嫗就恨不能親手掐死她;可是想了想到底忍了下來;“鎮北侯府的暗樁,隻怕早就已經叛變了,你就沒有想過要查證?”
“要是本族全都是你這樣的蠢貨,索性全都死在怒江,也好過給別人的鍘刀多添血腥!”
想到族中最後一位祭祀耗盡生命彌留之際留下來的話;想要洛傾雪的命格名副其實,最終會死的三個人;如果馮望月算其一,雲靜安算其一,那剩下的那一位呢?
她之所以看透了鳳城歌和容末的計劃,卻遲遲不出手的緣故;就是為了看看,在洛傾雪的身邊,到底還有誰擔得起“三仙”的名號;如今看來,這文韻詩未必不算其一。想到這裏,因為寇依藍的愚蠢而導致計劃失敗的
寇依藍始終低著頭,“是,姥姥別氣;藍兒知錯了。”
“知錯了?哼,那最好。”老嫗深吸口氣,原本眼中的怒意被幽暗深邃的暗芒取代;斜睨了寇依藍一眼,“想辦法將雲靜安叫回雲都,三月之內,她必須得死!”
“姥姥!”寇依藍失聲。
“怎麼,不敢?”老嫗瞧著寇依藍一眼。
“不是。”寇依藍低下頭,“藍兒提前恭喜少族長神功大成。”
“哼。”老嫗微微頷首,“記住本宮的話,如果這件事情再辦不好,你就自裁向當年拚死護你逃出來的族人謝罪吧。”
寇依藍身子顫了顫,瞳孔縮了縮,猛然又像是想到什麼,恭敬的應聲,“是。”
“好了,本宮也乏了,退下吧。”老嫗抬手,無力地罷了罷手。
“姥姥早些休息,藍兒告退。”寇依藍恭敬地叩首之後,退出石殿。
“娘娘,您沒事吧?”早已經等在出口處的桂嬤嬤趕緊迎上去,瞧著搖搖欲墜的寇依藍,“今日之事,都是老奴的錯。”
“罷了嬤嬤,那鳳城歌與洛傾雪隻怕早有計較;隻是千算萬算卻獨獨沒有想到,竟然連元帕這樣的東西,他們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換走。”寇依藍將身子一般的重量倚在桂嬤嬤的身上,剛才被老嫗那一陣痛罵,此刻正全身發軟。
其實她並非草包,那些事情自然也是有想過;隻是卻沒有老嫗想得那麼深;尤其是元帕,這一般沒有出嫁的女子,隻怕是提到元帕都會麵紅耳赤,有誰會想到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竟然會想得如此周到。
“是我們太輕敵了。”
“老奴心中有愧。”桂嬤嬤低著頭,神色很是愧疚,“可是大小姐她又訓斥您了?”
“姐姐心中有氣罵罵我也是自然的。”想到當初姐姐對她那般細心嗬護,恨不得將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堆到自己麵前的場景;想到當年姐姐將自己摟在懷中,親手教自己彈琴、繡花的場景;寇依藍頓覺眼眶一熱,或許,那樣的場景真的……真的再也不會有了。
桂嬤嬤輕輕地拍了拍寇依藍的手,“大小姐心裏苦,脾氣難免,隻是娘娘苦了您了。”
“不!”寇依藍深吸口氣,“姐姐說得對;是我愚不可及,竟然連洛傾雪這個乳臭味幹的臭丫頭都搞不定。”想到老嫗最後的囑咐,她麵色沉了沉,隻怕這件事情還要廢些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