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祖母開口了,那自然是好的。”洛傾雪點點頭帶著淡笑,隻是那樣微微上揚的嘴角染著的薄笑,卻絲毫不達眼底。
“行了雪丫頭,給祖母個薄麵;此事到此為止如何?”終於,孟氏再也忍不住拉下臉來。
前世今生的記憶中,都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她……到底是誰。
“我,月梅會將那些東西原封不動的送回來的。”沈月梅低著頭聲音很小,帶著委屈透著無辜;隻是那樣的聲音卻讓洛傾雪討厭到了極點,又好似熟悉到了極點,那樣的感覺好奇怪好奇怪;沈月梅……沈月梅……
“……”孟氏深吸口氣。
他轉頭看向洛傾雪,眼神輕柔帶著濃濃的寵溺,“妹妹沒有記錯,是一丈紅。”
“女眷違製,當賜一丈紅!”原本坐在旁邊始終沉默著沒有說話的洛傾寒突然開口,聲音冰冷好似從寒冰裏發出來的般,可是卻讓眾人都不由得愣怔了下。
洛傾雪轉頭看向孟氏,“當年之事,祖母也曾見證過;還是,此事還是上報內務府,讓他們來評評,這女眷違製,到底應當是個什麼罪名。”
看著沈月梅那潸然淚下,低著頭黯然魂銷的模樣,洛永煦隻覺得心都軟成了一探春水般,垂首輕輕在她額前印下一吻,擁著她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
“別說了,我懂,我都懂。”
“不,不要。”沈月梅窩在洛永煦懷中,抬手捂著他的嘴,“阿煦,別說了;別說了;郡主說得是,月梅本就是以賣笑為生,流落風塵的女子,哪還有什麼清白可言,呼……月梅明白的,隻……隻是……月梅真的是……”
“你說夠了沒有!”洛永煦麵色沉下來,語氣很是不善。
洛傾雪輕笑一聲,“若是這般,這逆女之名,我洛氏傾雪擔了又如何;便是鬧上那崇慶殿中,也要讓皇帝舅舅來評一評,到底誰是誰非;哦對了,父親大人向來習慣用別人的東西做禮物;記得往日用太祖皇帝欽賜給傾雪的鳳凰於飛步搖送給宋芊芊,現在又用外祖母贈給母親的菩提掛淚送給這個妓子;嗬嗬,父親這習慣可當真是好呢。”
隻是孟氏的臉色卻越來越黑,麵色也越來越沉。
“……”洛永煦沒有說話。
洛傾雪抬起頭,看向洛永煦,原本清澈的眼底此刻卻是氤氳上了淡淡的霧氣,染著哀傷和悲涼,“逆女?嗬嗬,那請問父親大人,要怎樣才能不成為你口中的逆女?順著你,看著你將母親的東西送給那卑賤賣笑為生的娼妓?還是由得你,將這娼妓當做母親的替身,以後還要我們整個鎮北侯府的人恭恭敬敬地稱呼她一聲夫人?”
這些事情,洛傾雪並不是不知;畢竟接濟孟氏一族可是與接濟一個人不一樣,那需要的財物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夠了!”孟氏輕喝一聲,巴掌狠狠地拍到桌子上,視線掃過洛傾雪眉宇間帶著不滿,對洛永煦亦是;孟氏一族雖然沒有徹底敗盡,但這些年若非是她初初接濟,隻怕孟氏一族早已經從雲都這個大舞台上退場;能蒙得如今這樣雖然並不怎麼好,但也好過狼狽回鄉吧。
“你,逆女,逆女!”洛永煦氣得口不擇言,“你……”
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欺人太甚?嗬嗬,父親也知道欺人太甚這個詞?”
“洛傾雪,你不要欺人太甚!”洛永煦抱著沈月梅,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耳垂;血液順著那耳洞流出來,瞧著有些猙獰;可洛傾雪隻是一眼便能看出,不過是耳洞撕扯間的拉傷,將血液擦拭幹淨,隻需要短短片刻便能止血;此刻血流不止,嗬嗬,這沈月梅可當真是有心呢。
洛傾雪垂下眼瞼,“母親的東西,便是毀了也容不得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糟蹋。”
“妹妹,你——”洛青雲怔了下。
看到那已經染了鮮血的菩提掛淚,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抬手直接將那雙耳環扔進堂屋裏用來給孟氏煨藥用的火爐中。
“小姐,秦霜幸不辱命。”秦霜輕飄飄的落到洛傾雪旁邊。
陡然空氣裏傳來一生痛苦,洛永煦被三個丫頭纏住轉頭一看,隻見沈月梅兩手捂著耳朵,麵色痛苦卻死死地咬著牙,忍不住痛呼出聲的模樣,頓時掌上運氣朝著華香狠狠地拍過去,然後飛掠到沈月梅旁邊,“梅兒,你沒事吧梅兒?”
“啊——”
母親,母親;她心裏不斷地呢喃著,這樣的男人,值得嗎?
頓時整個榮禧堂的堂屋內大作一團,洛傾雪端著茶杯,低首垂眸,輕輕呷了口茶,那帶著微微桃花色的茶水已然涼透,入口還帶著苦澀的味道。
“是!”兩人齊齊應聲。
見洛永煦對華香不再手下留情,洛傾雪也惱了,轉頭朝著齊悅、漱玉道,“攔住他。”
“啊——”
“……”華香自覺失言,眸色頓時暗了下去。
洛永煦的麵色在刹那間變得蒼白如紙,再次開口時語氣也帶著氣急敗壞甚至還有些許的賭氣,“哼,不知死活的賤婢;本侯爺難道還不能教訓她這個女兒不成?”
“唰——”
秦霜麵色一沉,瞧著洛永煦朝華香使了個眼色,華香會意地點點頭,足尖輕點,飛快地擋在洛永煦之前,“老爺,這事情既然攸關夫人,還是交給小姐自個兒處理就好,您就別插手了。”
“給我住手!”洛永煦再也忍不住,飛身擋去。
“是!”秦霜足尖輕點,單手握擒拿,整個人虎虎生風地朝著沈月梅的耳朵而去。
洛傾雪淡笑著,“既然父親大人無話可說,可本郡主身為母親的女兒,可不能讓我母親的東西,被那些濁氣給玷汙了。這第一次或許可以說是不知者不罪,若是再有第二次,那本郡主可是就不客氣了。秦霜,去將那耳環給本郡主扯下來。”
“……”洛永煦深吸口氣。
“女兒不明白,請父親大人賜教。”洛傾雪轉過身,一字一句。
“……洛傾雪,你別欺人太甚!”洛永煦咬牙切齒,從牙縫而裏擠出幾個字來。
洛傾雪低著頭,嘴角微微勾著,噙著清寒薄笑,帶著淡淡的笑容,“沈姑娘,能有這樣的知覺是最好的了;這人呐,貴在有自知之明!”
“梅兒!”洛永煦輕喝一聲,語氣中還帶著心疼和無奈。
沈月梅的身子狠狠地顫了顫,縮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指甲狠狠地掐進手心;她深吸口氣,轉過身,“郡主說的是,洛候爺送的那些東西,月梅自會全部奉送回來的。”
“若是父親沒話可說的話,那傾雪以為,母親的東西,可不是什麼下賤的人都能碰的。”洛傾雪麵色黑沉,視線掃過孟氏、洛永煦,最後落到沈月梅身上,“我隻是以為有些人應當有自知之明,有些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最好乖乖送回來;便是給扔到年怒江喂魚,也不能讓那些汙濁玷汙了母親的清譽。”
“……我……”洛永煦身子朝後怔了下。
洛傾雪嘴角微微勾著,轉頭瞧著洛永煦,“父親大人,您……有—何—指—教?”
“洛—傾—雪!”洛永煦實在忍不住,他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能想對母親一樣對沈月梅呢,她們那麼像,都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善良;難道就要因為她的過去,就否定了全部的她嗎?
聞言,沈月梅眼中含著眼淚,忍不住立刻就要跑出去,隻可惜在大門處卻被洛傾雪輕喝住,“慢著!”
“是,月梅這就離開。”
“我鎮北侯府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沾染的,這種自甘下賤的東西豈可與優雅清華的馮氏相提並論。”孟氏深吸口氣;語氣也染上了三分冷意。
“娘!”洛永煦麵上帶著不解,眉宇微微顰蹙著,語氣拉長。
那樣楚楚可憐的模樣,早已經是讓洛永煦疼愛到了心坎裏;可對於孟氏來說,她的話卻不亞於晴空霹靂,轉頭看著沈月梅,“滾,滾,給我滾!”
“是,月梅是出身貧寒,不得不自甘墮落,以歌姬為生;可是月梅,月梅……”沈月梅抿著唇,眼淚吧唧吧唧不斷的留下。
沈月梅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那濃濃的恥辱感,低下頭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抬起手輕輕地擦拭著眼角,再抬起頭來時又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洛永煦無言以對。
聽著洛傾雪的話,孟氏頓時雙目大瞪,轉頭看向洛永煦,“永煦!你,你……她真的,真的?”
“母親生前乃靜安太長公主之女,望月郡主;後又是鎮北侯夫人,聖上欽賜一品忠勇;祖母,您說傾雪可是不知,她的東西,連區區最下賤,自甘墮落供人玩弄的妓子也能沾染的?”洛傾雪語氣越來越冷,越來越涼;轉頭看向洛永煦,“嗬嗬,父親,怎麼,不敢告訴祖母,這位所謂的沈姑娘,所謂的出身貧寒,就是那得意樓讓無數達官貴胄流連忘返的梅姬?”
洛永煦的臉頓時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看著洛傾雪眼中帶著祈求。
“妹妹說得自然沒錯。”洛青雲微微頷首,轉頭打量著沈月梅,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逝,“而且,若是大哥沒有看錯的話;這沈姑娘的耳垂上帶的耳環,乃當初外祖母當初賜予母親的菩提掛淚;說起來,母親因素愛禮佛,所以在相國寺修建精舍,造福百姓;連以母親望月郡主之名,也隻能是破格佩戴;這……若是我沒記錯,女眷違製,當賜……一丈紅。”
洛傾雪看著那一幅明顯被噎住無法接過話茬的洛永煦,淡淡地笑著,轉頭瞧著洛青雲和洛傾寒,“大哥,哥哥,你們說妹妹說得是與不是?”
那樣一副楚楚可憐,弱柳扶風的姿態,隻怕這世間男兒瞧見,誰不是會酥了骨頭,再也走不動路;隻可惜了。
“……我,我……”沈月梅低著頭,抿著唇,那副楚楚可憐,欲哭不哭的模樣還當真是我見猶憐;轉頭,飛快地瞧著愣怔的洛永煦,而後又低下頭,捏著手絹輕輕擦拭著自己的眼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