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事後疑,素煙的後路(1 / 3)

風呼嘯著劃過;帶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優雅地劃出一個逗號,好似那翩飛的蝴蝶,扇動著翅膀,然後愀然飄遠。

“娘,娘,您沒事吧?您千萬不要有事啊,娘!”

一襲淺藍色衫裙的宋芊芊,淚雨漣漣,坐在床頭,親自給馮素煙喂藥著;昨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場夢,若非自家娘親真真切切的躺在床上,那虛弱的模樣,還有那被院子裏的下人燒毀之後捧回來的骨灰……她甚至都不敢相信,那居然是真的。

一直對她們母女疼愛有加的姨丈,最後居然會那樣對她們;娘不是說過嗎?

姨丈會接他們進府,她們從此就能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再也不用受到那些人的鄙夷和白眼,再也不用擔負著克夫、克父的罪名;再也不用羨慕洛傾雪;不是都已經說好的嗎?

馮素煙緊緊地抿著唇,麵色很是難看,看著哭哭啼啼的宋芊芊,頓時火不打一出來,抬起手一巴掌將她手上的藥碗掀翻在地,“哭,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

“娘!”宋芊芊深吸口氣,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到底怎麼會是,洛家那個死老婆子怎麼會突然過來的,是誰,到底是誰去通風報信的?”

“咚,咚咚——”

馮素煙話音剛落,緊接著外麵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以及丫鬟暖冬急切的呼喊聲,“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小姐,暖夏她,她……”

“那個賤丫頭又再鬧什麼幺蛾子?”馮素煙麵色微微沉著;語氣很是不善,“暖秋呢,是不是以為本夫人不行了,啊?”

暖冬年紀小,性子還比較活潑,平日裏馮素煙、宋芊芊母女待她倒是更好些;可現在猛然看到自家夫人那黑沉幾近扭曲的臉,頓時身子微微顫了顫,“奴,奴婢……”

話未說完,眼裏的淚卻是再也壓抑不住,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站在原地,因為剛才的奔跑本就麵色通紅,此刻更是臉色紅得能滴出血來,偏偏還不斷地有眼淚衝刷著。

“哭,哭什麼哭!”馮素煙直被她弄得心煩意燥,順手抄起床頭的枕頭給她扔過去,“本夫人還沒死呢,你哭喪啊你……”

暖冬整個人頓時被怔住,嚇得再也不敢哭出聲來隻能小聲抽噎著。

“暖夏那死丫頭怎麼了,哭哭啼啼的,呸!”馮素煙麵色很是扭曲,“真是晦氣。”

“……”暖冬身子頓時怔了怔,聽到馮素煙的話,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瞪大了眼睛,急促地深吸幾口氣,這才緩過神來,“暖夏她,她跑路了。”

終於,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一口氣講話說完之後,整個人默默地立在床前,頭也不敢抬,生怕會將這兩位姑奶奶的怒火燃燒到自己身上來。

靜,寂靜,死一般的靜。

自家夫人居然沒有發火?暖冬眉宇微微顰蹙著,這實在是不想自家夫人的性格啊,再加上,昨天發生的事情,自家夫人原本就怪異的性格更是變得如同在烈火地上曬上三天的炮仗一樣,一點就著;現在居然沒有發火,實在是很不正常。

暖冬年紀本來就小,此刻更是心頭的帶著疑惑;她飛快地抬起頭,在看到馮素煙那黑沉,扭曲到極致的臉時,頓時心裏“咯噔”一下,趕緊低下頭來。

隻是,已經晚了。

“砰——”一個巴掌大的盤碟狠狠地朝著她飛過來,砸到額頭上;暖冬隻覺得眼冒金星,眼淚的眼眶中打著轉轉兒,可剛才的教訓卻讓她不得不緊咬牙關,死死地瞪著眼眶,不敢再讓眼淚落下來。

馮素煙氣得胸口上下起伏著,“賤人!賤人!”

“暖夏一個人跑了?”宋芊芊倒是蹙了蹙眉頭,當初暖夏可是從人牙子手裏買來的孤女,在這雲都可謂是舉目無親,她能夠跑到哪兒去呢。

馮素煙咬著牙,雙手死死地抓著被條,“是她,肯定是她,那個賤人,肯定是他告訴洛家那個死老婆子的,不然我們又怎麼會……我恨啊,恨啊,哈,哈哈……枉我馮素煙自認聰明一世,沒想到到頭來卻養出了一頭白眼狼;嗯……你呢,你也想跑嗎?”

最後一句卻是對著暖冬說得。

“奴婢不敢,夫人明鑒!夫人息怒,夫人饒命啊。”暖冬頓時覺得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上,頭磕在地上,不斷地求饒著;饒是平日裏那般活潑的性子,現在也不得不整個人戰戰兢兢的,生怕說錯了半句;要知道暖秋就是因為昨兒一個服侍不周就被,被……這位主子賜給馬房那最惡心的馬老三糟蹋了,她,她怎麼敢。

馮素煙麵色扭曲著,拚命地嘶吼著,“賤人,賤人!”

“哐當——”“嘩啦——”

屋內凡是馮素煙觸手可及的地方所有的東西全都被她給扔掉,也不管是什麼,花瓶,盤碟,所有的所有,也不管對麵是什麼人。

“啊——啊,夫人息怒,夫人饒命啊。”暖冬跪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不時地閃躲著。

可這一幕看在馮素煙眼裏卻是一場的礙眼,“你居然還敢躲,你這個賤丫頭,說!你是不是跟那個白眼狼商量好了的?哼,想看本夫人的笑話,我告訴你,沒門!”

“洛—永—煦!洛—傾—雪!我不會放過他們的,絕不!”吼道最後,原本身子就虛弱的馮素煙直接倒靠在床頭,胸口上下起伏著,麵色尤其猙獰;饒是坐在床榻旁邊的宋芊芊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身子微微地朝後挪動著。

斜眼瞧見,馮素煙頓時好不容易恢複的麵色又垮了下來,狠狠地瞪著她,順手抓過她的頭發,揚起手,一巴掌扇過去。

“啪——”

空氣中隻傳來一聲熟悉的清脆響聲。

“你也嫌棄老娘了,是不是?是不是?”馮素煙雙目大瞪死死地看著宋芊芊,“哼,你這個沒良心的,怎麼也想跟著你那個白眼狼、沒良心的爹去嗎?哈,哈哈,隻可惜啊,人家不要你,不要你!”

“啪——”“啪啪——”

空中不斷傳來清脆的把掌聲,隱隱約約還夾雜著抽泣的聲音。

“你去啊,你去啊。”馮素煙胸口上下起伏著,“都怪你,你看看人家洛傾雪,高貴優雅,要什麼有什麼,你呢?你呢!賤貨!”

宋芊芊死死地咬著牙,眼淚吧唧吧唧的往下掉卻絲毫不敢掙紮;被馮素煙抓在手裏的頭發撕扯得頭皮生疼,可是她卻不敢呼出聲來。

“啪——”

馮素煙再次揚起手,視線不由得落到了床頭上唯一幸存的香爐上,想到昨日白青的話,瞳孔頓時縮了縮,順手打翻仍然燃燒著的香爐,轉頭看向暖冬,厲聲責問,“屋子裏的熏香是誰準備的?”

“……”暖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此刻被厲聲輕喝,整個人身子更是縮成了一團,“是,是宋府之前采買,然後搬到別院來的。”

“……”

馮素煙頓時沉默著,想到暖夏,她以前是負責她們母女身邊的瑣碎之事,是她,肯定是她。

“娘,您,您怎麼了?”宋芊芊眼底仍舊含著淚珠,卻帶著被強製壓抑下去的濃烈的恨意,她抿著唇,聲音仍舊很是輕柔。

馮素煙沒好氣地給了她一個白眼,“去,把暖夏那個丫頭給我找回來;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回來。”

“可,可是娘,祖母已經將別院的下人都撤走了。嗚嗚,我們已經沒有可用的人了。”宋芊芊低著頭,眼淚再也壓抑不住,吧唧吧唧的,不斷的往下掉。

自昨日之事之後,馮素煙已經不再是宋家的媳婦;至於宋芊芊……宋老夫人明顯也對她的身世產生了懷疑,現在能給她們母女提供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已經是看在雲靜安還有不得不維護宋家顏麵的份兒上,又怎麼可能給她們留下那麼些下人讓她們驅使。

馮素煙深吸口氣,這種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現在她當真是沒有什麼辦法了。想到宋老夫人昨日臨走時那狠戾決絕的眼神,還有雲靜安那意味深長的話,及笄……哼,不就是想為洛傾雪那個賤丫頭爭取時間嗎?

及笄之後,論及婚嫁;便是到時候洛氏一族式微又如何,便是到時候洛永煦聲名盡毀又如何,便是看在靜安太長公主的份兒上,未婚的夫家不敢也不能提出退婚的。

想到這裏,馮素煙眼底頓時劃過一抹厲色;“暖夏那丫頭走了,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暖冬身子縮了縮,卻不敢抬頭。

“怎麼,啞巴了?”馮素煙眉宇微微顰蹙著,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厲色。

暖冬咬著牙,囁囁嚅嚅,“自暖,暖春姐姐不……不在之後,銀錢一向是暖夏姐姐打,打理的。”

“什麼?”馮素煙頓時瞳孔微縮,看著暖冬,“你什麼意思?”

宋芊芊的心也緊緊地懸了起來,要知道她們母女在宋家的地位不高,份例的月銀自然是沒有多少的;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們沒有存款;恰恰相反,便是整個宋家後院的那些女人隻怕也沒有她們母女來得富裕,因為洛永煦,也因為馮望月。

她們母女兩人當初之所以會爽快的答應宋家老夫人分家的條件;一來,因為宋家老夫人給的的確不算少了,畢竟對於這樣一個不喜歡的媳婦,又隻有一個女兒,這些東西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二來,她們母女本來的存款也多,就算是這一輩子什麼事情都不幹也不愁吃穿了。可現在居然告訴她們這麼殘忍的事情,她們兩人頓時都怔住了。

“你,你的意思是說……暖,暖夏她……”宋芊芊雙眼緊緊地盯著暖冬,吞了口唾沫,剩下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那樣的猜測對於她們的她們來說實在是太殘忍,無異於雪上加霜。

暖冬跪在地上,仍舊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著,牙齒的上頜骨和下頜骨不斷地顫抖,“奴,奴婢……暖,暖春姐姐她,她……”

那樣因為嫉妒的恐慌而句不成句,調不成調。

“哐當——咚!”

床頭的銅質燒藍熏香爐本打翻,隨即是一聲悶響,然後緊接著而來的一聲悶哼。

暖冬捂著額頭,原本就眼中打著轉轉的眼淚再也壓抑不住,“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到底怎麼回事,快說!”馮素煙沉著臉,狠狠地瞪了暖冬一眼,要不是因為身子受了重傷,此刻沒有力氣支撐她下地,隻怕暖冬早已經不僅僅是額頭手上這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