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九天花,意外的驚喜(2 / 3)

“哼!”

感受到背後猛然傳來數道灼熱的視線,以及那若有似無探尋的目光,洛傾雪心中閃過一絲絲冷意,垂下眼瞼斂去眸底的波濤;故作高傲模樣,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

春風樓,二層靠窗臨湖的西江月包廂內。

“嗬嗬。”笑聲低沉婉轉,富有磁性的嗓音輕輕響起;身著天藍色白錦勾邊繡著繁複花紋斜襟錦袍的男子,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靠著窗欞,心中暗自嘀咕著,“真是個敏感的小姑娘。”

“二哥,你在看什麼?”另一道清朗的男聲,順著視線,“嗤,在春風樓這麼多年,可頭一遭瞧見這麼小的奶娃娃,不知道毛長齊沒有,居然就學人家逛窯子,嘖嘖……”

被喚作南宮的男子卻不以為意,隻兩道好看的眉毛輕輕朝向挑了挑,“可不止這些,你看他們去的方向。”

自春風樓左邊朝後院而去的地方,唯有一個園子——蝶戀居。

兩人都是春風樓的常客,更是彩蝶往日的入幕之賓對這裏的布局自然了如指掌。

“嗬嗬,有趣,有趣。”有著清朗嗓音的男子眼中頓時散發出兩道精光,轉頭眉梢淺揚,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意,“不如,咱們也去湊個熱鬧如何?那小子,知道該怎麼辦事兒嗎?”

“哈哈——”

“老四,你就不能正經些。”南宮有些無奈地,“聽說城外黑風林的黑風寨被端了。”

“三皇子示意,順天府那個姓張的領頭;那高老大平日行事太過囂張,竟然連平安和樂的車架都敢動,栽了也是活該。”男子隻是冷冷地輕哼一聲,卻並不以為意。

南宮低首垂眸,視線斜斜地隨著剛才那道背影,這小姑娘,眸中分明沒有絲毫醋意,卻表現得頤指氣使,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囂張般;知道紅媽媽的顧忌和死穴,倒是個聰明的小姑娘。

“平安和樂,哼,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空有名頭的郡主,說著好聽罷了。”南宮冷聲,“你那邊,事情辦得如何了?難道當真要頂著那樣的名頭過一輩子?你家老太君,貌似可沒那麼多耐性了。”

男子大大咧咧地回到椅子上坐下,順手扯了顆圓潤緋紅的葡萄扔進嘴裏,“那又如何。”

“那情報的消息,追蹤得如何了?”

下麵,早已經看不到那兩人的背影,回到桌邊,與男子對麵而坐,他端著茶杯略微沉吟片刻,好聽的嗓音再次響起;對麵的男子卻搖了搖頭,“這消息可真不好查,那乞兒隻說是個姐姐,我派去的人尋了,就這麼短短兩句話,起碼輾轉了這麼多人。”說著,他舉起自己的右手,五指散開,朝著南宮揚了揚。

“哦?那人倒是謹慎,不過哥哥倒是好奇得緊,這雲都居然還有人能看穿你的偽裝;不容易,不容易啊,哈哈……”

“二哥——!”

南宮笑得歡快,可坐在他對麵的男子卻頓時麵色一垮,眼底幽暗聚集,很快便成為一片漆黑的汪洋大海,“哼!”

“別說,除了咱們家老三我最看不透的,你算是我見過第二個最會偽裝的人,你猜猜剛才那……”南宮斜睨了樓下一眼,“她與老三有沒有什麼關係?”

男子麵色沉了沉,半晌,他眼底流光瀲灩,帶著欠扁囂張的笑,揚眉道,“不如你去問問三哥?”

“……”

“好了,不開玩笑。”南宮烈麵色頓時嚴肅,聲音也比先前更沉了幾分,“你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眼瞧著就快抓住那背後之人,若就這麼被人拆穿,那可就當真前功盡棄了。”

坐在他對麵的男子也同樣沉著臉,周身氣息頓時沉了下去,好似風雪席卷般,沉吟著,“嗯!”

“不過,既然那人傳了消息,今兒你家老太君為你看中的未婚妻可是在那兒呢。”南宮烈起身,走到另一邊臨湖的窗戶旁,瞧著青湖中,悠悠泛舟的幾艘畫舫,其中最豪華的那艘,赫然揚著國公府的標誌。

男子冷聲輕哼,“那種女人我還瞧不上。”

“你這話要是讓咱們雲都第一才女的追捧者聽到了,嗬嗬。”南宮烈輕笑著,“不過話說回來,‘白霧青蒿碧連天,仗劍江湖夜未眠。’說真的,真是看不出來,她那樣的性格,居然能寫出這般豪情萬丈的詩句,嘖嘖……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其實那宋芊芊長得雖算不上傾城傾國,可好歹也是清秀可人,不如……官小四,你索性就娶了如何,哥哥我定給你備上一份大大的賀禮。”

“哼!”

官宴輝冷哼一聲,眼神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國公府的畫舫上,那般惺惺作態的女子,收回視線,甚至連眼角都懶得再給她一個。

“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如何?不過那宋芊芊倒也的確算是才華橫溢;便是換了那些國子監的公子也未必能比得上她;雲都第一才女的稱號倒是名副其實了。”南宮烈語氣淡淡的,明明是讚歎的話可從他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來,竟然沒有絲毫的波動,倒是讓人聽不出這是在讚揚還是嘲諷了。

官宴輝冷冷的,不再言語。

蝶戀居中。

小廝領著洛傾雪進屋之後,便徑自離開。

“公子,我家姑娘身子不舒服,不接客的。”彩蝶沒見到,倒是一名身著翠色衫裙的婢女出來回話。

洛傾雪揚眉,“哦?那我倒是要問問紅媽媽,這就是春風樓待客的規矩?”

“……”婢女沉默了。

半晌,內裏屏風隔著的內室才傳來一道輕輕柔柔卻明顯帶著壓抑怒火的女聲,“行了,環兒進來為我洗漱更衣。”

“可是小姐……”被喚作環兒的婢女明顯猶豫了下狠狠地瞪了洛傾雪一眼,都怪她,若是她家姑娘有什麼差錯,哼。

“素聞彩蝶姑娘溫婉賢惠,善良可人;難得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若非流落到這煙花之地,雲都第一才女的名頭究竟花落誰家倒是未知之數了。”洛傾雪不急不躁,端著環兒上的茶,清淡中夾雜著淡淡的梅香;寒冬三月,梅上初雪所化的雪水,以正宗土窯燒出的老壇封存埋在樹下,隔年三月取出,便是最好的泡茶之水,“嘖嘖,衝著這蝶戀居的茶,小爺日後免不了多來幾次。”

抿一口,再抿一口。

清香甘冽,入口生津;梅的芬芳,茶的馥鬱,在舌尖蘊散開來。

“彩蝶見過公子,環兒你先退下吧。”

約莫半刻中之後,一名身著上身金絲勾繡並蒂蓮開抹胸長裙,外稱透明薄紗;頭戴銅鎏金嵌藍寶石蝴蝶展翅發簪的女子自屏風後緩步而出,對著洛傾雪所在的小榻盈盈福身,後麵一句卻是對小丫鬟說的。

環兒愣怔了下,“可是,小姐……”

“讓你退下!”彩蝶輕喝一聲。

“……是。”環兒很是不情不願地應聲,末了退走時還不忘狠狠地瞪了洛傾雪一眼,那小模樣似是警告,似是不滿,讓她不由得啞然失笑;“彩蝶姑娘這婢女……著實有趣。”

彩蝶聞言,臉上仍舊是淡然卻疏離的笑,“環兒性格執拗,脾氣火爆,不過勝在忠心護主;與其用那些三心二意,不如尋個這樣的,您說是嗎?”

“嗯哼。”洛傾雪揚眉。

“嗬嗬。”彩蝶大大方方地輕攏水袖,坐到洛傾雪對麵,那樣宛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竟不像是青樓女子,尤其是她眉宇間隱隱透出的氣勢,倒是讓洛傾雪為她側目,“你,當真是彩蝶,春風樓的彩蝶?”

彩蝶不應,也不反駁;輕輕抿了口茶,“是,與不是,重要嗎?”

“……”一句話倒是讓洛傾雪無法回答。

“就如同你,不知我是該喚你公子,小姐,或者你更喜歡別人稱呼你為平安和樂郡主?”彩蝶眸底笑意盈盈,語氣卻很是低沉又似帶著些許的調侃;隻是那說出來的話,卻不禁讓洛傾雪的心陡然懸起,渾身驟然緊繃,本能地戒備,“你到底是誰?”

彩蝶左手攏著寬袖,好看得好似畫出來的手輕輕執起茶杯,茶水叮咚入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治好我的臉,而我,可以給你提供你想要的東西。”

“……”洛傾雪淡粉色的唇瓣緊緊地抿著,腦子裏卻是飛快地轉動;難道王天寶當真不怕死,還是打算死也要拉自己一個墊背的?

“洛小姐似乎仍在考慮?”明明是問句,可彩蝶的語氣卻異常的平淡,還有淡淡的自信。

“你如何知道我能治好你的臉,萬一治不好呢?”洛傾雪深吸口氣,隻是片刻,沉靜下來;臉上又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樣。

從某種角度上看,她們兩人其實很像;平靜的麵皮底下,掩飾的是波濤激蕩的內心,“更何況,彩蝶姑娘知道我的身份底細,可本小姐對彩蝶姑娘可是一無所知,這交易……不公平。”

“公平麼?這世上,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

說著,彩蝶原本平淡的語氣竟帶上了絲毫波動,不過隻是刹那,瞬間又恢複如常,“洛小姐,咱們明人麵前不說暗話,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嗬嗬,彩蝶姑娘能給什麼條件?”

洛傾雪心中劃過一道冷色,麵上卻未表現出分毫;既然這彩蝶大費周章地設下這個局引自己前來,又如此自信自己能治好她的臉;她的心不由得緊緊地懸了起來,她會醫術的事情,除了師父,還有誰知道?

……相國寺的清遠,對!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師父的徒兒,身為玄門弟子,萬萬沒有不懂醫書的道理;難道是他?

不,不會的。

這樣的想法隻是刹那就被洛傾雪晃出了腦袋,清遠是何許人也,佛家以渡人為本,卻萬萬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那……到底還有誰呢?

猛然間,她隻覺得自自己重生之後,無形中好像有一張巨大的網朝自己鋪展開來,讓自己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王天寶突然消失在宋芊芊的房間,數次提醒讓自己免於危險的信箋,馮素煙背後的神秘推手,還有麵前這個不知底細對自己卻了如指掌的花魁彩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