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同學會,你不建議我去,你說擔心我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可我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腿。那一天,我依舊用沉默麵對她。她偶爾也會笑,可是卻不是記憶中的笑了。我以為我做出犧牲,她就會幸福?爸、爸,我沒做錯,對嗎?爸,你可不可以到我的墓前,跟我說,“你沒做錯。”
我希望她嫁給徐鵬展的時候,是真的放下了我,可我也好怕她忘記我。爸,她若真是忘記我了,我該怎麼辦?爸、爸,為什麼你生了我卻偏偏不能救我?她忘記我了,我會不會就要魂飛魄散?爸?
我寧願她恨我。沒有人會忘記自己恨的人,對不對?她懷孕了,我擔心她不恨我,差點想把她推到。如果流產了,我就是殺死她孩子的凶手,那麼她一定會恨我。可是我聽說有的女人會因為流產死去,我不想她死?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火入魔到了這樣惡劣的程度。我討厭自己,媽媽病的時候並不曾這樣惡毒。那麼,還是我盡快離開吧。否則,我真怕自己做出什麼讓自己生生世世都後悔的事情來。
五月五號,她結婚。徐鵬展那麼好嗎?他不過是幸運的沒有生病而已。如果我是正常的,他怎麼可能有機會靠近蘇曉童。我沒辦法祝福他們,可是我記得我要蘇曉童替我幸福的活著。男人說話是要算數的,對吧?好吧,我祝福她,祝她幸福。現在是五月四號的半夜十二點四十分,幾個小時後他們就會舉行典禮了。我不可以跟他們在同一個空間裏跟他們一起度過典禮的時間。我已經夠悲慘了,我不想在最後的時候受那種比千刀萬剮更殘酷的折磨,所以,我得盡快上路了。
爸,對於這個世界,我真的不留戀了。蘇曉童,還是屬於我的,她在我這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裏。你明白嗎,即使它還有一丁點完好的位置,我也要留給蘇曉童。別因為我的心沒有位置安放你而生我的氣,好嗎,畢竟你還有媽媽愛你。
我重新的讀了這封信。很慶幸,此刻我的意識這樣的清晰,我想要表達的都在這裏。隻是不知道你能否看得明白。盡快的忘記我吧,趁著你還不老,盡快再找一個女人,再給你生個兒子。他不會再有病了,你太需要一個正常的孩子了。
你的兒子,王天宏
2012年,5月4日
好長的一封信,可是對於王天宏的生命而言,它又太短。蘇曉童捧著信,哽咽著,卻沒有眼淚。回想著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自己在愛情上從一個滿腦子幻想的小女孩成長為即將為人母的成熟女性,王天宏始終都是參與者。她依舊愛著他,可是那種愛竟然漸漸的變成了一種對親人的愛。他就像是一個跟自己一同長大的影子,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他就會在陰暗的角落裏跟著她一起哭。她時常自憐,如今她更心疼這個已經不在了人。她撫摸著單薄的信紙,它並不冰涼,好像記憶中王天宏幹淨的臉龐。這個人她再也見不到了,隻留下這幾張單薄的紙張,幸好它們還有溫度。
孩子在肚子裏輕輕的踢著她,她撫著肚子,低頭問:“寶貝,這世界上還有一個除了你爸爸之外的男人在愛著媽媽,你會替媽媽高興對嗎?你還沒有正式來到媽媽的這個世界,是不是?那麼你可不可以去告訴天宏叔叔,媽媽原諒他了。媽媽不恨他,可是媽媽也保證不會忘記他。你去告訴天宏叔叔,說十七歲的蘇曉童一直都愛著跟她一樣大的王天宏。永遠都不變。還有,還有?你跟他說,媽媽現在很幸福,他的犧牲、他的犧牲,媽媽都懂。媽媽會替他幸福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