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果然是別有洞天,他們跟著無人向一方遊去,出水便發現正置身一處洞府,周遭沒有挖鑿的痕跡,更像是天然而成,隻能說那口井挖的巧妙之極。
最先到達的夏蟬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的站著,隻是目光牢牢的鎖在一處,像是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輕輕一碰就破了這幻相。
對麵的人手背在身後就那樣站著卻仿佛與周圍早已渾然一體完全不像其他人出現的那麼突兀,她頓了一下道:“想不到,最先來的是你。”
如果單看這人的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鬆鬆垮垮的綰著,水嫩白皙的臉蛋吹彈可破,活脫脫一位俏佳人。而接下來的則是出乎意料的衰老,身材幹癟佝僂,脖子和手背這樣裸露在外的褐色皮膚鬆弛而褶皺,聲音也是沙啞滄桑的。
“哇呀,你師父到底多大年紀?不會是妖精吧?”霧兒用胳膊肘拐了下無人。
“滾,你師父才是妖精。”無人瞪了她一眼。
“哇呀,你怎麼知道?”霧兒狀似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無人。“不過我師父與其說是妖精不如說是妖怪,他那麼醜哪裏配稱妖精,隻有你師父這樣美的慘絕人寰的才能叫妖精。”
“那倒是,滾,那我師父也不是妖精。”
“切,難不成是神仙?”
“當然,看見外麵的謁仙祠沒,我們曆代祖師都供奉在裏麵,其中真的有位列仙班之人,像我師父這麼大本事又終日誦經的,將來遲早也是要升仙的。”無人煞有介事的滿臉驕傲。
“嗬嗬,傻徒弟啊,我念的不是經是她啊。心中有她,縱身在方外,我又怎出得了紅塵,如何羽化登仙。”蒼老的聲音中難掩一種脆弱,那一笑美的叫人窒息,仿佛把她的哀默神殤也感同身受。
步似仙像是注意到了什麼,緩步走向悅然,荀峰嶽上前擋在悅然身前,隻一眨眼的忽覺有風拂過,在恍惚回身時,步似仙已經在悅然身前了,還是那樣淡淡的笑著,手撫上悅然的臉,“你是她的孩子?”
悅然像是似有所覺又似是一竅不通不知該如何回答隻是下意識的皺了眉,步似仙也不等她作答,“這性子,這模樣卻是一點兒也不像她,卻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荀峰嶽用扇子隔開步似仙放在悅然臉上的那隻手,幾分輕佻的笑道:“我家娘子也就是個一般的小美人,閣下才是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似真似幻恍若天仙遺世而獨立的大美人。”
“美有什麼用,美也留不住她。”若有似無的輕歎,步似仙還是看著悅然,“你都嫁人了,可我還是沒有等到她。是她讓你來找我的麼?”
悅然眼光略有波動,“如果你說的是家母,她已經仙逝多年了。”
“什麼?不,怎麼會。”她臉上淡淡的笑像是一瞬間破裂迸飛的麵具全然不見了,整個人也恍若崩潰的邊緣。
夏蟬向著她的方向追過去,眼看著要抓住卻始終連她的衣袖都碰不到,“仙兒,仙兒你現在肯信我了吧,這世上真心待你的隻有我一人而已啊。”
“呸,你放屁,你當我是死氣兒的呀?”無人像隻一點就著的炮仗張牙舞爪的咋呼起來,“師父你別聽這老不休胡謅,無人可是一直真心對你的,你就是無人在這世間唯一的至親。”
步似仙這才把目光從悅然身上移開看向夏蟬,“我輸了,我真的等不到她啊,永遠都等不到了。她是怎麼死的?”
悅然咬了下嘴唇,“她死在我父親懷了,含笑而終。”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她選擇了隻講述部分真相。
“哈哈,夏蟬你果然說對了,她根本不愛我,因為不愛,所以我們之間的約定就不是約定,你說隻羨鴛鴦不羨仙,我信了,傻傻的苦等,二十天像是二十年,二十年又如同二十天。我什麼都沒有了,火眼給了你,冰淚也給了你,所以你連騙都懶得騙我,到最後確有隻羨鴛鴦不羨仙,唯獨不是你我,現在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連個念想都沒有了。”步似仙抬頭忽然看見一邊呆立的霧兒複又勾唇一笑,“那我就什麼都不要了,夏蟬聖邪教我早就給你了今後也再沒有前教主步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