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曾經那麼多追求者,她都是雲淡風輕的,我不清楚她對陶景馳是不是有情義,她不會說出來,就像她清楚我對葉炎的感情,卻從不向我求證,她一向懂得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所以從不鼓勵我去跟葉炎接觸,卻也從不反對,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反而比什麼都要從容。
最終,那兩盒磁帶還是回到了陸青夏手裏,以後的日子裏,到是經常可以在她的walkman裏看到它們的影子……
我的物理成績一直慘絕人寰,我卻一直頑固的不肯棄理從文,陸青夏極其無奈的說“人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你是撞了南牆都不知道回頭,真不是普通的笨!”
我是笨啊,所以在葉炎和陶景馳出現在我們教室門口時,我都沒有意識到他們是來辭別的。那天沒有陽光,所以我沒有看到葉炎臉上的溫柔,相反,是不合時宜的絲絲寥落,如果可以,我多想伸出手撫平那個少年眉頭的糾結,他的展顏,能讓我看到百花齊放的明媚。不知道陶景馳把陸青夏拉到哪裏去了,我和葉炎就那麼麵對麵站著,我的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憂傷,我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
原來,葉炎和陶景馳都是青海人,高中最後的半年,他們都要回原籍準備參加高考。我不知道陶景馳跟陸青夏都說了什麼,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悲傷,可是,我在陸青夏悲傷的眼睛裏看到了悲傷的自己。他們走的那天,我和陸青夏逃了班主任的語文課,買了幾大串糖葫蘆,坐在小城正在籌建的公園裏的假山上,我想起葉炎那天的笑容,笑意不達眼底,驅不散那揪心的黯然,“穆錦,常聯係!”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卻不再平和,那輕微的顫動,是否如我一樣悲傷……
(五)
高考如火如塗的進行,波瀾壯闊的落幕,我是意料之中“眾望所歸”的落榜,沒有特別難過,隻是遺憾,遺憾不能在同一個城市再見到葉炎,他來信說“小錦,再努力一年,你應該選擇你喜歡的科目……”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叫我小錦的呢,似乎是從他離開後寫的第一封信起。
陶景馳和陸青夏考到了同一所學校,我想那是他們的約定,周小諾上了一所大專院校,一如既往的樂觀達人,她和大個兒雖不在同一所學校,所幸離的也不遠,隻有我一個人走上了複讀的路,換了擅長的文科,陸青夏笑說“終於知道回頭了?”我說“再不回頭我就永遠回不了啦,這個損失多麼的大啊!”
還記得三個人一起看《天山童姥》時,愛哼那首王菲的歌,“曾經歡天喜地,以為就這樣過一輩子,走過千山萬水,回去卻已來不及。曾經惺惺相惜,以為一生總有一知己,不爭朝夕不棄不離,原來隻有我自己……”
現在,真的隻有我自己了。
經常接到陸青夏和周小諾的信,周小諾總是洋洋灑灑一大篇,她說小錦啊你應該去申請個QQ咱們網聊,這個寫信太費勁,她會說起她參加了什麼運動,什麼協會,去了什麼地方,說起哪個學長英俊哪個老師風采哪個教授儒雅,說起她與大個兒的郎情妹意。陸青夏的信,寥寥數言,是她的風格,唯有一次她提到葉炎,她說“親愛的錦兒,昨天我與陶景馳去香山看紅葉,他跟我說起葉炎,他說他挺佩服葉炎的,他告訴我,葉炎太能忍,葉炎其實是愛你的,我想應該讓你知道,總也對的起你三年來為他那麼苦著自己的心……”
我坐在陽光下,一個字一個字把陸青夏的話看進心坎裏,她還是老樣子,隻陳述事實,永遠不會指手劃腳的說你應該如何如何。我彎了彎嘴角,把信小心意意折好,重新埋首英語習題裏去……
2003年的夏天,我考到葉炎所在的那座城市,雖不在同一所學校,亦心存感激了。一年多來,他不間斷的有信來,說的卻甚少,大多隻是鼓勵的話,可是也足夠我捧著信滿足上一整天,那些瀟灑的草體帶給我的一直是陽光和信念,我回信卻不敢多言,更不曾詢問過他在大學裏有無心愛的人,怕失口泄露自己的情感。報誌願的時候,沒有告訴他,我打算考到他所在的地方,我小心意意的憧憬著他看到我時可能會出現的驚喜。
我以為我挾了一身陽光走近他,這溫暖必能攏住我們的幸福,當我激動忐忑的走進他學校的大門時,我甚至還是這麼想的,可是當那對碧人的身影出現在我滿是期盼的眼中時,心裏的某一處還是坍塌個徹底。葉炎,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隻是那個少年長大了,舉手投足風采卓然,他的眼角眉梢滿含笑意,正對身邊的人說著什麼,那麼溫暖,隻是享受溫暖的不是我,他的身邊是一個嬌俏麗人,明眸善睞,那頭長卷發更添嬌媚。我垂下頭,不自在的對比自己,清湯掛麵的樣子,齊劉海,棉布裙,心下澀然,轉身緩緩移出這一片陽光,有一句話說的好,一開始我隻相信偉大的是感情,最後無力的看清強悍的是命運。
我中斷了和葉炎的聯係,多麼哀傷的現實,一個人如果存心不讓另一個人找到,那麼即使對方在你的身邊,你也感覺不到,何況隻是同在一個城市。2003年的秋天,我接受了一個同學的追求,成為大學裏最普通不過的校園情侶中的一個。陸青夏知道後,一通電話打到我的宿舍裏,她不確定的說小錦你是認真的?我說我是認真的,她說我以為你和葉炎會在一起,你不後悔?我說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