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風要是有記憶的話,它能不能將我思念帶到你的身邊。
——許隻沫
1她回來了
冬天。
一個大早上,外麵的風刺骨的吹著,冰霧彌漫,景色模糊。
鍾氏集團。
此刻,一個穿著單薄麻灰色製服的清潔員正彎腰賣力的拖著走廊,臉上還帶著口罩。她的眼睛時不時的望向不遠處的會議室,仿佛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出現,她突然放下手中的拖把,用那凍得通紅的手捋了捋散落在眉尖的碎發,顯得特別像一個中年婦女。
一些員工朝她拖地的地方經過,突然有一個女員工生氣的一腳將她身旁的水桶一腳踹開,女員工剛被上級領導罵了,把氣全撒在了她身上,水全都灑落一地,甚至濺到了她的身上。
她隻是瞟了女員工一眼,便繼續拖地。
“看什麼看,你隻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清潔工,有什麼資格和我們這些設計師相比。”女員工怒斥道,旁邊的人一副一副嘲笑的嘴臉望著正在拖地她,她恨不得現在有一個洞可以讓自己鑽進去,曾經她是那麼喜歡畫畫,她夢想可以成為一名設計師,手中握著筆,可這一切對她來說太遙遠了。
“你們看總裁出來了。”
“哇,好帥呀!”
“啊,他朝這邊走過來了,他一定是在看我。”一個長得還有幾分姿色的女員工雙手捧著臉,臉上泛著緋紅。
“去去,還看你呢?人家的未婚妻可是安氏集團的千金呀!”
員工花癡的望著迎麵走來的總裁。他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她突然停住了手中的活,望向他,她的眼角漸漸泛起了漣漪,藏在身後的一隻手緊緊地拽著衣角,“離奚,好久不見。”她在心裏默念,鼻翼微微翕動。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與他見麵的場景,卻是如此狼狽不堪。
“我限你三分鍾之內把這裏打掃幹淨,否則給我卷鋪蓋走人,聽見沒有!”鍾離奚生氣的吼道,冷孤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
她愣住了,卻不敢說話。口罩下她用牙齒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她在竭力的克製自己。
他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少年了,那個需要自己保護的少年了,現在的他身上散發著成熟穩重的氣息,白皙俊朗臉變得棱角分明,她望著他高大帥氣的身軀,她想起以前他個子還沒有她高,現在卻比她高出了個頭來。
“聽見沒有?”鍾離奚冷漠的瞟了她一眼,從鼻孔裏哼出冷笑。他不再望她,雙手插進褲兜裏,便直徑離開了。
她隻是繼續彎著腰拖地,她的舌尖舔過被咬破的唇,腥甜的血刺激著味蕾。收拾好一切後,她回到衛生間放好工具。
她慢慢摘掉口罩,她用手摸著自己蒼白的臉,她老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了,在他的身邊一定有很多如花美眷吧。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不禁傻笑,她很慶幸他沒有認出她來,她害怕他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不久,衛生間傳出她長長的歎息聲,他最終還是忘了她,可她從未忘記過他,十年,四十個季節,每一個春夏秋冬。
一個星期前。
許隻沫回來了,十年了,周邊發生了翻天複地的變化。
她依舊記得回家的路,她打了車,司機把她送到偏僻的地方便離開了,她在轉角處看見了許爺爺正在門口等她。
她上前抱住了爺爺失聲痛哭,“爺爺,我好想你。”
“孩子別哭了,外麵冷,我們先進屋吧。”爺爺擦了擦她的眼淚。
“好,我不哭。”她擦掉了眼淚,深呼吸了一口,踏入了她思念已久的家。
家中變化不大,還是那麼簡陋,隻是院子裏的梧桐樹已長成參天大樹。梧桐等待了千年,隻求鳳凰棲息。她等待了十年,隻求他還記得她。
她想起以前最喜歡和離奚坐在樹下聊天,和他講自己夢想中的房子。她是個孤兒,是被許爺爺撿回來的,在她十二那年時候,在廢棄的倉庫裏發現了他,便把他帶回了家,原本以為他和她一樣是個孤兒,後來才知道他是鍾氏集團的接班人。
“孩子,你受苦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都長這麼大了。”爺爺眼角泛紅。
“爺爺你也老了。”
“是呀,爺爺老了。以後爺爺陪伴在你身邊的日子也就少了。”
“不會的,我以後會一直待在您身邊,我會好好孝順您的。”
“好好……”許爺爺笑了,“孩子,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我有一個認識的老朋友,在附近開了個超市,你可以去那裏幫幫忙什麼的。”
她停頓了一會,還是說出了口,“爺爺,我想再見他一麵。”
“孩子,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離奚了,他現在是鍾氏集團的接班人。鍾老頭是不會讓你見他的。”
“爺爺,我求你了,我就見他一麵,就一麵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不會和他有任何的瓜葛的。”
許隻沫苦苦的哀求,最終許爺爺心軟還是答應了她。
夜晚,她搭上了出租車,凝眸窗外,十五年過去了,Z城變化得真快,她覺得自己要和這個世界脫軌了,高樓大廈聳立,彩燈照耀,卻是那麼的刺眼。
她下了車,鍾伯父約她到一個西餐廳見麵。
她剛坐下不久,他便來了,“孩子,開門見山吧,你想要多少錢。”鍾伯父剛坐下便開口說道。
“伯父,我不要錢。”她搖了搖頭,“我隻想見他一麵,哪怕遠遠的看著也好。”
“孩子,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鍾伯父看見她這個樣子,以為她要糾纏自己的兒子。
許隻沫露出了一絲苦笑,“我知道,我隻是想看看他。十年了,我老了,再也經不起時光的蹉跎,所以我很清楚自己要幹什麼。”
鍾伯父見她一臉篤定,最終還是答應了她,“我可以讓你見到他,但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可別怪我事先沒有告訴過你,他很快就會結婚,他或許早就不記得還有你這樣一個人存在這個世界上了。”鍾伯父說完便離開了。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他記不記得是他事,隻要我記得就好。
許隻沫如願進入了鍾氏集團,她是一名清潔工人。
2他忘了她?
灰藍色的穹隆慢慢變得暗淡了下來,天黑了。
許隻沫整理好一切,換好自己的衣服,準備回家,她並沒有把口罩摘下來,她還是怕被他認出來,雖然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她還是心中存有幻想。
她發現所有的員工都往一個方向下樓,十年了,與世界脫離的她,總是小心翼翼,也跟著有人的地方過去了。
此刻鍾總裁來了,大家都自覺性的讓路,讓他進去,員工都知道,鍾總裁隻喜歡自己一個人坐電梯。
突然有人在許隻沫背後推了一把,電梯快要被關上了,這下要被夾成肉餅了吧。不料鍾離奚及時按下了按鈕,他怕來不及,便用自己結實的身體堵住快要關上的電梯門,一無所知的許隻沫撞進了他的懷裏,“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萬一被夾到了怎麼辦。”他皺起了眉頭,生氣極了。
她對上他那雙冷漠的眼睛,不敢說話,眼裏是驚恐不安,“你沒事吧。”她依舊沒能說出口。
鍾離奚不再望她那雙琥珀般的眼睛,將她從自己的懷裏推開,連忙坐電梯下了樓。
電梯關上的那一刻,她覺得為什麼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卻仿佛相隔很遠很遠,他們的確隔得很遠,億裏之外。
“你們說這位大嬸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還撲倒到總裁的懷裏去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什麼樣。”有一個員工對旁邊的人說道,語氣嘲諷。
“就是呀。”
“真不要臉。”
“總裁可是有未婚妻的。”
其實很多東西自己也得不到,就會亂嚼舌根,她生存在輿論的刀口下,不得不低頭。
她趕快離開,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更沒有想過要在他的世界裏生存下去。
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一個月後,她注定要離開,她突然想起了鍾伯父說的話,“我可以讓你見到他,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可別怪我事先沒有告訴過你,他很快就會結婚,他或許早就不記得還有你這樣一個人存在這個世界上了。”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街上,她將自己裹得很嚴實,她將手插在口袋裏,她最怕冷了。
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個蛋糕店,她被櫥窗裏琳琅滿目的蛋糕吸引住了,她不知道原來蛋糕可以做得這麼美,這麼好看。她想起以前離奚為了攢錢幫她買一個生日蛋糕,跑到工地裏去幹活,每天天黑才回家,一跑回家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盯著櫥窗裏的蛋糕看了很久,突然店裏走出了一個男人穿著灰色尼大衣,脖子上還帶著圍巾,看樣子很年輕,“小姐,今天本店搞活動要不要進去看看,隻要是這幾天過生日的人都能享受五折優惠,還能寫下一個願望,說不定會有人幫你實現的哦。”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說話時嘴裏還冒著熱氣,其實她很想進去看看。
“外麵很冷,你還是進去坐坐吧,我們店現在需要一名員工,你要不要來試試,我還能教你做蛋糕呢?”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有什麼難處,出於同情想要幫幫她,又或許是麵熟。
“好吧。”她跟他著進去,“我想做一份兼職,但我隻有晚上的時候才有空,可以嗎?”僅靠在鍾氏集團做清潔的工作的確掙不了多少錢,她需要照顧好爺爺,她欠爺爺的太多,她想讓爺爺過上好一點的生活。
“可以的,就是晚上的時候忙。”男人說道,“等下你把你的資料填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你。”許隻沫笑了笑。
“不客氣,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叫韓哲,你呢?”韓哲嘴角輕輕咧起。
“我叫許隻沫。”
“名字還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