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命地打了自己兩個巴掌,然後飛奔上樓。
柳原站在原地,他被嚇到了。
他還從沒見過劉姝有這麼大的反應,她那麼聲嘶力竭地在他麵前怒吼,像一個困獸一樣地控訴他的罪行,她還打了自己兩個巴掌!那麼,她是真的很痛苦嗎?比他想象的痛苦?可是,他不是正在努力嗎?難道這些努力她都看不到?
他木訥地走出去,一路走,一路想。
劉姝衝上了樓,然後,悄悄地開門進去。
她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的月光,她看到弟弟在客廳的沙發上躺著,電風扇呼呼地吹著,發出煩人的噪音。劉力沒有蓋毛毯,肚子露在外麵,她上去幫他把肚子蓋上,他又拉下來,她又蓋上,他又拉下,還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聲:“哎呀,熱死了熱死了!”然後,隨手拍了一下脖子,估計是被蚊子咬到了。
劉姝的眼淚奪眶而出。
白厚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怎麼才回來?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仿佛忽然變得蒼老了許多。
劉姝的背部僵住,她不想讓爸爸看到自己的淚水,於是沒有回頭,假裝用正常的聲調說道:“恩,和李玫喝酒的。你怎麼還沒睡?”
白厚仁說:“你沒回來,我們哪裏睡得著。你媽也沒睡著。”
秦芳的聲音傳過來,說不出的沙啞,仿佛非常的疲累:“你睡吧,安琪已經和我們先睡了。”
劉姝說:“哎。”然後低頭走進了房間。
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夜又太安靜,關上門,劉姝忽然聽到隔壁房間裏媽媽低聲對爸爸說:“老劉,你聽到剛才樓下劉姝說什麼啦?”
白厚仁說:“你別瞎疑心啦,那根本不是劉姝的聲音。”
秦芳說:“明明就是,我女兒的聲音我怎麼聽不出來,何況她講的那麼大聲。”
白厚仁說:“沒事的,能有什麼事啊,你就安心地睡覺吧。”
秦芳說:“我怎麼能睡得著啊,她好像說什麼離婚啊?”
白厚仁說:“你聽錯啦,不是離婚。你耳朵不好,趕緊睡覺吧。”
然後,就沒有了聲音。
劉姝怔怔地聽著,她再也控製不住,她倒在床上,淚水傾盆而下,直哭的床都抖動了。
她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
第二天吃過晚飯,白厚仁找了個借口把劉姝喊了出去,兩個人在小區花園的一個僻靜角落站著。白厚仁說:“劉姝,你和家明到底怎麼了?”
劉姝一愣。
白厚仁說:“劉姝,你有什麼事千萬不要瞞著爸爸,昨天晚上你在樓下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劉姝垂下頭去,說:“爸,我和家明離婚了。”
白厚仁渾身一顫,說:“什麼時候的事情?”
劉姝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講完了,白厚仁說:“所以,你就是為了昨天樓下的那個人,和家明離了婚?”
劉姝點了點頭。
白厚仁忽然抱著頭,蹲了下去,然後,劉姝就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她呆住了:爸爸哭了?哭的這麼肝腸寸斷?她從未見過他這麼傷心過,隻除了媽媽的病理報告出來以後。可是現在,他哭的像個孩子,那麼痛苦又無助。
劉姝哭著抱住他:“爸,別這樣,別這樣。”
白厚仁說:“我的孩子,我的安琪啊,她可怎麼辦?她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啊,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你媽媽要是知道了,該怎麼辦啊!”
劉姝和父親抱頭痛哭,末了,她對白厚仁說:“爸,這事一定不能讓媽知道。”
白厚仁說:“我當然知道,這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一定要想盡辦法瞞著她。”
劉姝點頭。
白厚仁說:“還有,你現在不要有任何動作,和那個男的,不要輕舉妄動。”
劉姝說:“知道了。”
兩個人又哭了一陣,情緒穩定了才回去。
半夜,劉姝起來上廁所,看到廁所的門是虛掩著的,她靠近了,聽到了裏麵發出的抽泣聲。那聲音顯然是來自白厚仁。
她悄悄地退了回去,上了床,看著身邊熟睡的安琪那張天使般的臉,她抱著她,淚流滿麵。
是夜,又是整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