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蹄聲由遠至近,漸漸清晰,混雜在聲韻中,刺破了天地之肅穆,自由的空靈轉瞬換成鐵血冰冷與蕭殺。
一抹輕騎無知不覺的停在古城城門外,一人一馬當先,後緊跟著十幾副人馬。所有人全副武裝,人不言,馬不鳴,甚至就連一絲多餘的動作都像是被禁止一般找不出半點。擱淺在淺清的蒼月下不甚清晰,配上那渾身上下的勢必向前之勢,宛若來自地獄的座座幽魔,長刀出鞘必染盡敵血而歸。
這種像是如臨大敵的感覺使得張大元渾身不自在,就像是有千萬隻螞蟻隱藏在體毛內噬咬。
“老大,要不咱們撤……”張大元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要命的待命,自認為聰明的提了句建議。
話沒說完,停在最前方的王統微微地轉過頭,雙目冷冷的光像是兩把尖刀,筆直的紮進張大元的脖子。張大元像是想起了什麼,如同一隻斷脖的鴨子般吱嘎一下收了聲,頓時間噤若寒蟬。
張大元偷瞄了一眼王統,不甘心的咂了咂嘴,用手摸了摸他那鋥亮的光頭頭,又四處看了一看,便再不說話。
王統轉頭向四周看了看,察覺到眾人氣勢衰退,口中喝道:“你們聽好了,膽敢求情者便是同罪。趙宇他比你們大多數人與這叛賊關係要親近,可是結果卻落了個死無全屍,這是何等心狠手辣。今日不管你們心裏怎麼想,願不願意,都必斬潘明,以命抵債,立我驍武軍紀,揚我軍威,此乃軍令。”說罷一撥馬頭,率先進入了古城。
張大元雖說對軍中弟兄下手於心不忍,且對潘胖子能殺弟兄這事疑慮重重,但軍令如此,求情不得,沒的辦法,幹咳了一聲,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王統一馬當先奪路奔走,腦海中呈現出城門石墩上的一抹鮮紅,嘴角森然露出絲冷笑,心裏不知想著什麼。
快馬馳騁在古城空無一人的大道,卷起一道綿遠煙塵,疾馳而去。
就在此時,幽暗遠空中沒有任何征兆的傳來嗖的一聲破空巨響,前方黑幕寒光爆閃,如星的青光宛如一把殺刀,轉眼間直達王統麵門,欲破體刺骨而出。
這是支長箭,借夜幕為隱,伺機而動,隻待王統,時機一到,則一箭必殺。
緊跟隨在王統身後的眾人,見將軍突然遇襲,臉色不由同時一變,口中大喝,就待上前。可張大元那個毛躁的性格在此時卻是不急,反而伸手按住了旁邊作勢就要上前的兩人,令的其餘幾人皆怒目相視。
張大元無視眾人怒火,雙目餘光看了一眼仍舊有恃無恐的王統,冷嘲道:“你們幾個不過才入軍兩年,你丫的充其量還是個新兵蛋,沒什麼長進!”
左邊被按住一人忍不住反駁:“我們當然不能跟你這個老兵油子比,但我們可各個都是有軍功在身的,哪裏是那新入伍的大頭兵?”
張大元冷哼一聲,懶得理會這幾個驕橫慣了的兵崽子,略帶恐懼的反問:“你們可曾見過老大出手?”
無人回答……
眾人視線彙集處,身陷殺局的王統麵色不變,怒目一立,前勢不改,雙腳猛的借力一蹬,馬上半身頓時借勢向後仰去,閃過麵前危局,身動手不停,右手玄氣驟凝,附手而出,像是一把鐵鉗在身前猛的一抓,頓時把刺來之箭緊緊握在手中,然後翻身回手甩出,直奔前路拐角。
“轟!”
回勢更迅疾,力量更猛烈,伴隨轟的一聲震響直插在了前方拐角處看似沒有半點特殊的雜物堆上,迸濺起滾滾塵氣。
風中餘音不絕,環繞震耳,如同一把巨錘撞鍾,轟然間將那驚心動魄蕩如血液,直達心穴。
無人回答,隻因……無言以對……
除卻張大元,緊隨過來的眾人,在經曆了一次震撼後,再次的無語…乃至凝噎。
隨著雜物劈啪的一陣亂響,煙塵漸漸消散,在那雜物之中,逐漸清晰的緩緩露出潘胖子的大身形。
這個時候,就連張大元心裏都是納悶,將軍怎麼知曉這死胖子躲在這裏?
可等到煙塵盡散去後,眾人一齊又是一陣捶胸頓足。
此時的胖子緊緊地貼坐在後麵那堵冰冷的牆壁上,長長地箭鏃深深地紮在潘胖子的腦袋邊兒上,哪怕隻要再歪上半分,保準射爆了胖子那不知道都裝了些什麼東西的腦袋。但最讓人無語的是,這個死胖子在這死命逃亡的時候竟然還能找到雞腿,並且還能躲在這旮旯裏悠閑的吃個正歡?!
張大元十幾個兵油子看地下骨頭渣子散亂,狼藉一片,不由得暗讚:“真他娘的是個神人。”
所有人心中皆爆笑,但卻又都齊齊的整了整衣冠,抬頭立正,目視正方,精氣神宛然如同像是得勝歸來的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