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回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3(3 / 3)

劉進忠目光陡亮,幹笑道:“失言,失言!”敬過天賜一杯,又道:“進忠問心無愧,並不畏懼群臣的汙蔑之辭。可是難免會有些謠言傳到聖上耳朵裏,引起聖上的猜疑。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唉!做人難,為官更難。”

天賜正容道:“聖上英明仁德,明察忠奸。大人既然問心無愧,何懼聖上猜疑。俗話說:無風不起浪。貧道以為,大人也許行事不慎,偶有失職之處,被人抓住把柄,以至謠言四起。要要杜絕謠言,當顧惜聲名,謙恭自抑,還政於君,結好於臣。不可妄言聖上之非,指責群臣之過。”

劉進忠心中不以為然,麵上卻作出誠惶誠恐之態,說道:“仙長教誨,進忠永銘在心。”

經此一說,大家均感尷尬,興致大減。沉默良久,劉進忠又堆起滿臉笑容,說道:“有酒無樂,掃人興致。進忠喚歌姬獻歌一曲,請仙長品評。”他輕擊三掌,眾侍女聞聲知意,撤去錦屏。隻見屏後是幾十名濃妝豔姬,或懷抱琵琶,或手撫瑤琴,輕輕彈弄,大堂上響起悠揚的樂聲。十幾名豔姬簇擁著一位絕色麗人嫋嫋娜娜步入堂上,翩翩起舞。眾豔姬皆輕紗罩身,露出粉紅色的內衣,粉腿藕臂,婀娜體態,撩人遐思。這時樂聲忽然轉為柔靡,纏綿低徊,似曠婦思春,深閨夜語。那麗人和著樂聲婉轉歌曰:“層波瀲灩遠山橫,一笑一傾城。酒容紅嫩,歌喉清麗,百媚座中生。牆頭馬上初相見,不準擬,恁多情。昨夜杯闌,洞房深處,特地快逢迎。”

曲調悅耳,詞意婉轉,經由這絕色麗人唱出,更令人心動神搖。天賜心想:“那劉賊是個粗鄙武夫,柳永豔詞,他未必能懂。這女子歌喉雖佳,隻怕是對牛彈琴。”忽聽背後傳來小薔小薇的兩聲冷哼,天賜心想:“這豔舞如此不堪入目,我實在不該帶她們來的。”連忙傳音道:“別忘了咱們來時的約定,當心失態!”

堂上舞姬越舞越放蕩,媚眼頻送,搔首弄姿,伸臂踢腿,露出輕紗下晶瑩的玉體。纖腰豐臀,款款扭動,作出諸般不堪入目之態。那麗人又歌曰:“欲掩香幃論繾綣,先斂雙娥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鴛衾圖暖。須臾放了殘針線,脫羅裳,恣情無限。留取帳前燈,看伊人嬌麵。”

天賜心想:“人言柳永豔詞以此首為最,可是與這豔舞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再看席上賓客。劉進忠見得慣了,不覺如何。那黃健與劉從孝聽不懂詞曲,隻管盯著堂上肉陣,兩眼冒火,一口饞涎,醜態百出。唯獨董良佐趙弘弼兩人尚無異狀。

一曲終了,眾歌姬魚貫退出。劉進忠望向天賜,隻見他撚髯微笑不語,神情高深莫測。劉進忠一時摸不清底細,試探道:“老神仙觀感如何?”天賜道:“大人是想聽恭維之辭,還是想聽幾句逆耳的忠言?”劉進忠幹笑道:“敬請老神仙直言,進忠洗耳恭聽。”天賜道:“大人乃朝廷重臣,社稷幹城。當此國家多事之秋,正大人為聖上分憂之時也。切不可因聲色之娛消磨心誌,招人物議,玷汙了大人的清譽。”這幾句話表麵上是責備,實則是恭維,劉進忠喜不自勝,頻頻點頭,深以為然。

董良佐趙弘弼相互一打眼色,乘機進言道:“老神仙,劉大人府中蓄養歌姬並非是為聲色之娛,隻有貴客光臨時才喚出一舞。我等有幸觀賞,實乃托老神仙之福。劉大人蒙聖上恩寵,授以重權。所謂樹大招風,名高遭忌。宵衣旰食,心係王事,猶恐稍有疏漏。焉能不顧聲譽,辜負聖上重托,招人非議,授人以柄。”這一番話明著吹捧劉進忠,抬高他的身份,暗中加以規勸,與天賜之言有異曲同工之妙。劉進忠聽後更樂,連聲道:“是極,是極!”天賜對董趙二人刮目相看,心想:“這兩人有幾分才幹,劉賊重用他們並非無因。似黃健劉從孝之流,皆是庸才,不可與這兩人相提並論。”

劉進忠暗暗揣摩天賜的心意,忖道:“這老雜毛是出家人,又上了幾歲年紀,對美色自然不會感興趣。要打動一個修道之人,最好是奇功密技,可惜我這裏沒有。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財帛動人心,他雖是出家人,隻怕也不能免俗。”思忖已定,吩咐道:“來人,呈上禮物。”

兩名侍女應聲而出。一人手捧著一隻翡翠玉盒,玉質晶潔,雕工精致。另一個手捧著一個蜀錦繡囊,上綴七色寶石,光彩奪目。單是玉盒錦囊便價值不菲,其中所藏想必是奇珍異寶。侍女將禮物放在天賜案前,肅手退下。劉進忠笑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望仙長笑納。”天賜看也不看,淡然道:“大人厚賜,不敢推辭,貧道愧領了。清風,明月,收下禮物。”小薔小薇心中不快,無奈有言在先,隻得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