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笑道:“好,我就帶你們去。答應的事一定要記住,你們是徒弟,我是師父。徒弟要有徒弟的樣子,不許臉紅,也不許吃醋。”小薔小薇大喜,連聲答應。當下三人相偕前往劉府。
劉府距天賜的住所不遠。剛到街口,就見一列十餘名武官正在肅手迎候,為首者正是天賜恨之入骨的錦衣衛千戶冷逢春,餘者雖不相識,看服色品級都不低。冷逢春上來一揖到地,說道:“卑職奉劉大人之命,恭迎老神仙法駕。”
天賜心中雖恨,臉上卻要強擠出一付笑容,說道:“劉大人太客氣了。貧道雖蒙聖上榮寵,終究隻是一介布衣,受此殊榮,愧不敢當。”
冷逢春平日待人冷冰冰的,朝中的極品大員也不放在眼裏。今日卻名副其實,似枯木逢春,一臉的諂笑,說道:“老神仙乃布衣中的王侯,聖上也敬重三分。我輩凡夫俗子,焉敢在前輩仙人之前以官爵自居。”
這時早有人飛報入內。冷逢春陪同天賜來到劉府門外,劉進忠親自出迎,人未至,笑先聞。他不愧為當世奸雄,能屈能伸。疾步跑下台階,納頭便拜,說道:“得蒙老神仙大駕光臨,進忠不勝榮幸之至。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隻見他體態如熊,筋骨粗壯,步履沉穩,滿麵油光。天賜心想:“這廝一身橫練功夫頗為不弱,不可小覷。”笑道:“貧道久慕大人威名,得大人一紙手書,言辭懇切,誠意可感。貧道魯鈍,幸蒙大人垂顧,特來登門道謝。”
劉進忠賠笑道:“老神仙言重了。前者進忠不識老神仙法駕真身,得罪之處,望老神仙見諒。”天賜笑道:“前者之事,大人也是出於忠君之心,何言得罪。你我同殿稱臣,自當以誠相待,區區小怨,不必耿耿於懷。”劉進忠大喜,笑逐顏開,媚辭如潮,將天賜讓進府中。
大堂之上,錦屏環繞,豔姬如雲,金盞玉盤,水陸雜陳,極盡奢華。劉進忠恭請天賜入座,向他引薦席上的幾位賓客。除去侍立於劉進忠身後的太行雙凶之外,天賜均是初識。兩個精幹的壯年武官分別是武騰左右衛的指揮大人,一名董良佐,一名趙弘弼。一個與劉進忠生得有幾分相似的大胖子是他的同胞兄弟劉從孝,現任五城兵馬司提督。一個又幹又瘦的小個子是劉進忠的小舅子黃健,乃京軍神機營的一名統帶。這幾人皆是劉賊死黨,官階並不甚高,跺跺腳卻足以震動京師。
引薦完畢,劉進忠向太行雙凶道:“施師傅,常師傅,你二人膽大妄為,得罪了老神仙,還不快快磕頭賠罪。”太行雙凶當年也是武林健者,縱橫河朔,自在逍遙。如今為求榮華富貴,又懾於劉賊權勢,英風豪氣盡斂。委委屈屈走到天賜身前,倒身下拜,說道:“晚輩師徒無知,冒瀆老神仙法駕。小徒已蒙老神仙懲處,晚輩也被劉大人斥責。大錯已鑄,悔之無及。伏請老神仙處罰,任殺任剮,絕無怨言。”
天賜心想:“劉賊委過於太行雙凶,中我計也!”笑道:“二位英雄奉命行事,實出無心,何罪之有。令徒資質太差,貧道恐他壞了二位英雄盛名,故而遣他還鄉。事先未能知會,請二位英雄恕貧道擅專之罪。”
太行雙凶麵上頓時增光不少,心中至為感激,稱謝不已。又退回到劉進忠身後,肅手而立。天賜見狀問道:“二位英雄何不入座共飲?”太行雙凶神色微變,略略一弓身,說道:“在諸位大人麵前,哪有屬下的座位。”天賜心想:“劉賊慢待從屬,他二人已生怨心。挑撥離間,此時正是良機。”向劉進忠道:“貧道久聞太行雙傑英名,如雷貫耳,習武之人無不敬畏三分。劉大人當依之如股肱,親之如手足,奈何以區區官爵相輕?二位英雄無座,貧道也不敢座。”
劉進忠忙道:“進忠知錯了。”命侍從置座位於席末,冷冷看了太行雙凶一眼,說道:“還不快謝過老神仙。”太行雙凶慌忙上前道謝,恭恭敬敬落於末座,隻敢稍稍沾點椅邊,低頭不語,料想正在暗中咒罵劉賊無禮。
酒過三巡,劉進忠沒話找話,說道:“進忠蒙聖上信任,授以錦衣衛指揮使之職,權柄頗重。進忠日夜惕懼,兢兢業業,深恐稍有疏漏,辜負聖上重托。可是朝中有許多居心叵測之徒,或出於妒忌,或出於仇怨,百般攻訐,指鹿為馬,無中生有。言進忠擅權欺君,橫行不法,言之鑿鑿,直似真有其事。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久而久之,竟有不少無知之輩聽之信之。就連壽親王殿下也……,唉!老神仙乃壽王殿下私人,恕進忠失言之過。”
天賜佯作驚奇,說道:“大人何出此言?貧道久處鄉野,少聞外事,並不知道朝中尚有這許多糾葛。與壽王殿下結交,不過是借之求進。貧道所忠者,聖上也,並非哪位大臣的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