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回 城頭鐵鼓聲猶震匣裏金刀血未幹5(2 / 3)

這些想法在天賜心中醞釀已久,隻因一路戰事不斷,不好向嚴夢熊求去。到了南昌府,天賜去意漸決,卻不知如何向嚴夢熊開口,終日坐臥不寧,度日如年。這一天天賜終於下了決斷,乘現在南昌平靜無事,正是求去之機。夜深人靜,天賜來到嚴夢熊房門外。窗口透出昏黃的燈火,嚴夢熊的影子印在窗紙上,正在伏案讀書。徘徊良久,天賜鼓足勇氣,扣開房門。

嚴夢熊放下書本,起身相迎。笑道:“是李賢弟,快請坐!夤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相處多日,驟然求去,天賜自覺難以開口。囁嚅半晌,方道:“末將有事陳請,求大人恩準。”嚴夢熊訝然道:“賢弟何故吞吞吐吐?你我親如手足,不必如此拘謹,有事但講無妨。”

“親如手足!”四個字象一記重錘敲在天賜胸口,離去的決定幾乎為之動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焦躁,說道:“末將投效大人麾下多日,蒙大人厚遇,授以遊擊將軍之職,待如手足兄弟之親,知遇之隆,末將永銘在心。但末將自念德鮮能薄,難當此大任……。”嚴夢熊已經明白了大半,驚道:“賢弟,你要走嗎?”天賜黯然道:“是的,大人。”

兩人相對默然。良久嚴夢熊用沙啞的語音道:“賢弟能不能再考慮考慮?”天賜道:“末將已經考慮很久了。”嚴夢熊深感失望,歎道:“我看賢弟這幾天鬱鬱不樂,就知道是有心事,不想賢弟居然動了離去之念。唉!荊棘叢中,難棲鸞鳳。賢弟才華過人,屈居於行伍,辜負了大好身軀。另謀高就,也在情理之中,愚兄能夠理解。當今國家衰敗,才俊之士皆心灰意冷,不獨賢弟一人。我嚴夢熊又何嚐不想抽身。唉!賢弟去吧,我不留你。”

天賜見嚴夢熊誤解自己,連忙叫道:“大人,末將並無此意。”嚴夢熊打斷道:“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部將,什麼大人末將,再也休提。倘若顧念以前的交情,叫我一聲嚴大哥,於願足矣。”

天賜道:“嚴大哥,小弟絕非有始無終,為德不卒之輩。既已立誌殺賊報國,匡扶社稷,終此生不會再生它念。向大哥求去,並非因為心灰意冷,也非另謀高就。小弟可以對天起誓,縱然遠走天涯,也決不會忘記嚴大哥與眾兄弟的隆情厚誼。此身雖去,此心猶在。有朝一日,普天下英雄豪傑並起討賊,就是小弟與嚴大哥再見之時。”

嚴夢熊大喜,失望之情一掃而空。握住天賜的手,說道:“你我兄弟並肩殺賊,出生入死,非止一日。我信得過賢弟,賢弟也應該相信我。此去究竟有何打算,不知能否見告。”

天賜道:“治國平天下,非仗甲堅兵利,士馬之眾,而在於人心向背,人材得失。小弟跟隨嚴大哥時日非短,曆經大小百餘戰,立功至偉,斬首逾萬,而匪患更見猖獗,湖廣局勢每況愈下,為何?隻因朝廷政令失和,民心離散,將帥無能,軍心不振。大哥這樣的忠臣良將不得重用,黃仕甲匡文堯一流的奸臣庸才反得高位,麟鳳困於草澤而狐鼠竊居廟堂。小弟自知用兵之道不及嚴大哥多矣,但身負奇技,不甘妄自菲薄。願拚一腔熱血,另謀一條救國救民之路,使普天下的忠臣良將皆有用武之地。”

嚴夢熊熱血沸騰,說道:“賢弟,我明白你的意圖,你是要進京,效荊軻聶政之舉,仗三尺利劍,誅奸佞清君側。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隻是劉進忠許敬臣一幹奸臣也非易與之輩,皆豢養眾多死士,其中不乏高手,賢弟一定要多加小心。”

天賜笑道:“大哥以為小弟是個隻會拿刀弄劍的一勇之夫嗎?錯了,錯了!不是小弟自吹,那許奸劉奸府中縱然高手如雲,小弟要取二賊首級,易如反掌。不過殺一兩個奸臣,無補於事。去了一個許敬臣,還會有第二個許敬臣,去了一個劉進忠,還會有第二個劉進忠。小弟要行的是釜底抽薪之法,讓奸黨在朝中再無立足之地,為朝廷開一條納賢用材之路。”

嚴夢熊喜道:“以賢弟的才智武功,愚兄相信此行定能成功。”天賜道:“成功的把握是沒有的,但隻要有一兩分的希望,就值得一試。希望大哥善保有用之身,以為來日之圖。南昌府四戰之地,不可久守。廖崇義非王佐之材,亦不可久戀。如果南昌不幸失陷於賊手,嚴大哥能走則走,切莫再生與城偕亡之念。”嚴夢熊道:“賢弟放心,這道理我明白。我等著賢弟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