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四海怒道:“你們無緣無故登門惹事,真是欺人太甚。”胸脯一挺,就要上前相拚。天賜連忙攔住。回身向兩名中年人抱拳為禮,說道:“二位兄台,在下不明你們雙方有什麼恩怨。但連大哥是在下的朋友,既然撞上就不能置之不理。請二位賞在下一個薄麵,讓我與連大哥先續續舊。你們之間的恩怨不妨改日再來了斷。”
那黑臉虯須漢子方才失招在天賜手上,心有不忿。說道:“年輕人,聽你的口氣不是大河幫的爪牙。不要多管閑事,以免引火燒身。”另外那個姓趙的白臉中年人心思較密。看出天賜雖然裝束落魄,卻難掩蓋世風華。雙目神光湛然,絕非凡俗之輩。忙向同伴遞了個眼色。說道:“看在少俠的麵上,今天就放過這位連朋友。不過少俠總該給咱們兄弟一個交待吧!”那黑臉漢子道:“不錯,報出你的名號,讓咱們掂掂你夠不夠斤兩。”
天賜微微一笑,傲然道:“在下李渙然。”兩名中年人同時色變,問道:“閣下是神箭天王李渙然?”天賜道:“不錯,神箭天王正是在下。”兩中年人對視一眼。那姓趙者道:“恕在下眼拙,多有得罪。大俠之命,豈敢不從。”又向那黑臉漢子道:“傅賢弟,我們走。”兩人悻悻然出門而去。
連四海大喜過望,拉起天賜的手臂,興奮得兩眼放光。說道:“賢弟,原來神箭天王就是你。賢弟的名號威震大江南北。有你這樣一位好兄弟,愚兄麵子上大有光彩。武林盟那兩個藍衣劍士見到賢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賢弟一句話,那兩個家夥便乖乖地走了。”
天賜不禁一皺眉,問道:“那兩人是武林盟的劍士嗎?你們為何發生衝突?”心中卻想:“你們江湖幫會爭碼頭搶地盤,我可不能再牽扯進去。”連四海道:“人家登門欺人,愚兄有什麼法子。這裏算是他武林盟的地盤,講話自然理直氣壯,不給愚兄留絲毫餘地。一言不合,隻好動手解決。”
兩人步入正堂,分賓主落座。寒暄過後,連四海言歸正傳,說道:“賢弟此次駕臨淮安府,不知有何貴幹?”天賜道:“父仇不報枉為人。小弟是路經淮安府,打算進京一走,設法為先父伸冤雪恨。”連四海大喜道:“咱們這叫誌同道合。賢弟不必再進京。如今正有一個絕好的機會,賢弟在淮安府等著就是。”
天賜不明其意,問道:“大哥所說的絕好機會,恕小弟不解。”連四海道:“賢弟還沒聽到風聲嗎?皇帝就要下江南了,淮安府就是必經之路。”天賜暗自吃驚。這消息來得的確突兀。他皺眉道:“朝政衰敗,國事日蹙,他居然還有心情出來遊山玩水。”心念一轉,又歎道:“出來看看也好。讓他見一見江南百姓的疾苦,聽一聽百姓的滿腹怨情。讓他不要自以為天下太平,江山永固。”
連四海一臉的不以為然,說道:“賢弟,你當他下江南果真是來體察民情嗎?大錯特錯了。他人沒出京,大批的內務府太監,錦衣衛軍官已經先期到達江南。督令各處為他修建行宮,大肆鋪張。搜羅美女,供他樂。鬧得江南各地雞犬不寧,家家自危。賢弟是個聰明人。狗皇帝究竟是什麼貨色,還看不明白嗎?”天賜的心簡直涼透了,失望之情形之於色。連四海察言觀色,心中暗喜。繼續道:“他什麼時候出京不好,偏偏選在隆冬之季。他一時心血來潮,便不顧臣民的死活。現在北運河早已封凍,舟船不通。他為貪圖路途安逸,動用百萬民工,冒著嚴寒沿途開鑿。各地貪官汙吏又乘機盤剝,不知凍死餓死了多少人。他也許是初登大位,想擺一擺排場。朝中大臣幾乎全部伴駕南下,置國家大事於不顧。護駕官兵一來就是十幾萬。十幾萬人的吃喝穿用,糧米之費數以百萬計。所過之處洗劫一空。”
天賜越聽越怒,罵道:“昏君,昏君!天下大事就要壞在這無道昏君手裏了。”哢嚓一聲,紅木大椅的扶手讓他在盛怒之下一把握斷。
連四海暗自心驚。紅木質地堅硬致密,尋常刀劍也難砍傷。而天賜並未著意用力就將它握斷,內力之強非同小可,比一年前不知增進了多少倍。他心中盤算,口中說道:“昏君不除,天下難安。愚兄這次聯絡了一批誌同道合的江湖朋友,來淮安府正是為圖謀報國鋤奸的大計。賢弟,你要替父報仇,這就是一個好機會。”見天賜沉思不語,似乎仍然舉棋不定,連四海又道:“賢弟,愚兄先為你引薦幾位武林高人。大家齊心協力,何慮大事不成。”
天賜心中略動,問道:“是哪幾位武林高人?”連四海神秘一笑,說道:“到時自知,決不會讓賢弟失望。”拉起天賜便走。出了院門,走的正是天賜來時的路。連四海如此熱心,盛情難卻,天賜也不好推拒。暗道:“馬五說要去搬請救兵,指的就是這幾位高人嗎?”
山陽城並不太大,兩人穿街過巷,盞茶功夫就趕到了。連四海扣開一座大宅的院門,向那應門的漢子耳語片刻。那漢子用詫異的目光上下打量天賜,不住點頭,入內同報去了。連四海將天賜讓進院中,說道:“賢弟,咱們進屋坐。主人稍候就到。”兩人一同步入正堂。連四海請天賜坐在客位的大椅上,卻將主位的兩張大椅空出來,搬個小凳坐在天賜下首。仆人送上茶點。兩人一邊品茗一邊靜靜等候。連四海一改狂傲之態,驟然間變得異常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