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回 眼前得喪等雲煙身後是非懸日月3(3 / 3)

當天夜裏,天賜就在顧一言家中留宿,一直暢談到深夜。兩人雖說年齡相差懸殊,又是初次相識。但一番推心置腹之後,兩人頓成知己。翌日一早,老少二人依依話別。天賜本打算見識江南風物。雖然錦衣衛追捕正緊,他也不打算改變初衷。辭別顧一言,天賜直奔句容縣,預計取道丹陽武進,前往素有人間天堂之稱的蘇州一遊。

天賜改換了一身裝束,不再扮成讀書人,改扮為一個落魄的江湖武士。一身布衣,佩劍攜弓。他本來身材魁梧,這身打扮倒也相稱。為躲避官府的盤查,天賜不走大路,專撿荒僻的鄉間小徑,直向東行。南京之東山高林密,廣袤不下百餘裏。時令正值春末,林木蔥蘢,山花爛漫,修竹竿竿,禽鳥啼鳴,一派江南鄉野風光。天賜漫步山間,心曠神怡,胸中抑鬱為之稍解。

因為走的是山路,一路上隻見些小村落。到了正午時分,天賜在一個鄉村野店用過午飯,又繼續上路。晴空萬裏,烈日當頭。天賜穿行於山間,樹林陰翳,涼風習習,也不覺炎熱。轉過一座蔥翠的小山,穿過一道流水潺潺的小木橋,眼前出現了一片茂密的竹林,景色清幽。忽然,不遠處傳來陣陣金鐵交鳴之聲,夾雜著慘呼怒喝。空山靜寂,聽來分外清晰。不知是什麼人大煞風景,在此清幽之所大動幹戈。天賜一時好奇心動,急欲看個究竟。快步趕去,隱身林中窺視。

山坡之下,兩山相夾,中間是一條蜿蜒的小路。正有十數人在此殊死相搏,居然都是老相識。一方是芙蓉妖仙何繡鳳和她手下的幾名護法,另一方是錦衣衛楊左使與他率領的眾軍官。錦衣衛這一行人已經危在旦夕。楊左使被田煜清和樊護法死死纏住。樊護法刀法大開大合,正麵迎敵。田煜清專走偏鋒,尋隙出招。楊左使赤手相敵,憑借渾厚的內力苦苦支撐,眼見就要落敗。那是雙劍的瘦小漢子與幾名壇主圍著幾名軍官狠鬥。曹謙卻不在其中,想必是讓天賜一刀砍傷,留在城裏將養。幾名軍官都身上掛彩,情急拚命,背靠背圍成一團,舞起刀劍拚死抵抗。地上躺著兩名軍官的屍體,都是被那瘦小漢子一劍穿心而亡。

何繡鳳卻不出手。她對幾名屬下深具信心,站在山路的東首觀戰。山路的西首是玉笛郎君韓玉郎,玉笛插在腰間,負手而立。這兩人一東一西,阻住眾軍官的逃路。楊左使戰至油盡燈枯之境,腳步虛浮,出招無力。他心中焦灼,仰天長嘯,聲傳數裏。可是在此荒郊野外,無論如何也呼喚不到幫手。何繡鳳得意萬分,嘲笑道:“楊大人,你再鬼哭狼嚎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你昨日的威風到哪裏去了?你愛多管閑事也應該仔細想想,聞香教豈能任人欺侮。”

楊左使怒道:“姓何的妖婦,休要猖狂。楊某今日寡不敵眾,一死而已。你們聞香教殺官造反,來日朝廷必發大軍征剿。到那時天下雖大,也無你何繡鳳容身之地。”他一開口說話,拳招立刻就緩下來。田煜清樊護法乘勢一陣疾攻,形勢更加危急。

何繡鳳格格笑道:“楊大人的如意算盤的確不錯。可今天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我這些兄弟不會亂講,你那些手下到時候也開不了口。要說隻能到閻羅王那裏說了。我的楊大人,你以為自己是誰呀?你這一死還不如死隻螞蟻,沒人會當會事。劉大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咱們替他除去眼中釘,他隻會拍手稱快,說不定還給咱們記上一功。楊大人就認命了吧!”楊左使怒不可遏,拚盡全力,殺招連發。田煜清樊護法抵擋不住,步步後退。何繡鳳卻不著急,又笑道:“楊大人死得不甘心是不是?誰讓你不識時務,處處與咱聞香教為敵。讓你活在世上,聞香教永無寧日。是你自己找死,別怪我心狠手辣。”

天賜暗自詫異,忖道:“原來這其中還有許多隱情。楊左使不過偶然伸手管了件閑事。聞香教全身而退,並無傷損。何繡鳳何必要冒天大的風險,必欲除之而後快?難道聞香教有什麼把柄落在楊左使手中?聞香教高手盡出,潛來江南,究竟有何圖謀?”算起來雙方都是他的仇人,最好你殺我我殺你死光死絕。但昨日楊左使秉公執法,不徇私情,天賜便對他有了幾分好感。現在又得知他與劉進忠不睦,好感更增三分。究竟是否出手相助,一時拿不定主意。

正在此時,西邊山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鑾鈴聲,一騎飛馳而來。馬上乘者白袍儒巾,正是東方梅。她經昨日的一場變故,遊興大減,不願再做逗留。今日一早便動身東來,不想在途中巧遇聞香教殺人行凶。

攔在西邊路口的是韓玉郎。他並不認得東方梅,更不知她是絕頂高手。見有外人闖入,便橫身攔在馬前,喝道:“滾回去!”揚起大袖迎麵擊去。惡戰中的楊左使見到東方梅,大喜過望,仿佛溺水者抓到一塊木頭。叫道:“東方少俠,你來得正好。這群惡賊要殺官造反。”話沒講完,田煜清樊護法又是一輪疾攻。楊左使隻好凝神接戰,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