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 天地何心窮壯士江湖自古多羈人1(2 / 3)

天賜暗道:“如何應付隻怕你早已經想好了。”說道:“莊主不必為難。我隨他們到府衙走一趟就是。”呂道玄以己度人,認定天賜決不甘心屈從於官府的壓力承擔此事。如今主動提出要去府衙,呂道玄心中反有十二分的詫異,不知天賜是真心還是意在譏諷。說道:“李先生萬萬不要誤解,呂某決無此意。先生為我純陽莊與聞香教結怨,於情於理呂某都不能置之不顧。豈能出賣先生,做下忘恩負義之事。先生之言,實令呂某無地自容。”

天賜道:“我一人生死事小,純陽莊安危事大。莊主奈何以全莊之眾,為晚生區區一人,冒此天大的風險。就算莊主不惜代價,甘冒風險,晚生也過意不去。晚生早就打定了主意,決不牽累莊主。”

呂道玄麵皮微紅,長歎一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原有將先生推出去擋災的意思。經先生一說,倒是我做差了。李先生盡管放心留在莊上。呂某非怕事之人。區區一個趙巡檢,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不值得放在心上。他再要找上門,我自有應付之策。”

天賜暗道:“這呂道玄雖說優柔寡斷,為人還算坦誠。”笑道:“莊主何必小題大做。晚生不過是到府衙走個過場而已。又沒有真的殺人,怕它何來?如果藏在純陽莊不出去,倒象是心中有鬼,畏懼官府盤問,假的也變成了真的。莊主因此與官府結怨,晚生於心何安?”

呂道玄一時衝動,提議讓天賜留下,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聽天賜之言,他總算長長鬆了一口氣。說道:“李心上執意要去,我也不好阻攔。先生盡管放心,官府方麵我會盡力打點,決不讓先生吃虧就是。”遲疑半晌,又道:“這件事最好不要讓錦雯那丫頭知道。她年紀尚幼,不明事理,也許……。唉!李先生是個聰明人,不必我多說。”

呂道玄說得吞吞吐吐,話中含意卻表露無遺。天賜還能不明白嗎?暗道:“你是說她年紀還小,不想讓我糾纏她。這倒深合我意,此時一走了之,正是個好機會。”說道:“莊主不須多言,晚生心裏有數。今日一去,也許再見無期。臨行之時,晚生有幾句忠言向告。如今九江府風雲際會,可以預料,一場大劫難迫在眉睫。莊主身處是非之地,情勢之險惡隻怕更勝晚生這次官府之行。希望莊主多加保重,能抽身還是盡早抽身為上。純陽莊已成險地,留此何益?莊主若能平息爭名逐利之念,何不棄莊遠走,歸隱林泉,與妻兒共享天倫之樂。強似為人做嫁,終日擔驚受怕,到頭來又能得到什麼?”

呂道玄卒然而驚,暗想此言也有幾分道理。心中微有悔意,若不是為了女兒,實不該讓他走的。說道:“先生之言,我會慎重考慮的。”天賜道:“歐總管武功雖然不高,但遇事冷靜,對莊主赤膽忠心。有事難決,不妨多聽聽他的意見。武林盟終究是外人,不可過於信任。”呂道玄唯唯諾諾,聽進去沒有不得而知。

辭別呂道玄,天賜回房收拾行囊弓箭等隨身物品。歐振嶽赫連彪前來送行,武林盟的幾位劍士卻始終沒有露麵。大家殷殷話別,天賜叮囑歐振嶽赫連彪多加小心。兩人唯諾稱是,心情十分沉重。尤其是歐振嶽,當日是他引薦天賜入莊,今天又是他送天賜離去。此情此景,令他黯然神傷。

天賜離開純陽莊,沿大路直奔府城,前往府衙投案。一路上時時可見三三兩兩的行人,若有意若無意墜在他身後,不即不離。走不上幾裏便又有人替換上去。不問可知,這是聞香教派出的盯梢之人。見他們一個個如臨大敵,天賜暗笑不已。

剛進北城門,忽然有十來個漢子一擁而上,將天賜團團圍住。看裝束都是官差,攜刀佩劍,手持鐵尺鎖鏈。那為首者問道:“你就是純陽莊的西席先生李渙然嗎?”天賜道:“不錯。”那人道:“李渙然,你幾天前在城中行凶殺人,害了王員外一家。現今事發了,有人在府衙把你告下來。我是府衙的張捕頭,奉巡檢大人令諭,特來傳你到案。乖乖跟咱們走一趟吧!”

天賜道:“我這次進城,正是要前往府衙一行。幾位請前麵引路。”張捕頭挑起大指,讚道:“好樣的!敢作敢當,是條漢子。”抖起手中鎖鏈,當頭罩下。天賜豈能任他擺布,向後一讓,輕巧地閃開。張捕頭大怒,叫道:“好小子,膽敢拒捕!”幾名差役拔出刀劍,大聲吆喝,作勢欲撲。

天賜雙手連搖,笑道:“慢來慢來!在下乃堂堂秀才,豈容爾等無禮。”張捕頭上下打量天賜,雖然不很相信,卻也不敢造次。說道:“你說你是秀才,有什麼憑據?巡檢大人早有交待,說你是江洋大盜,要咱們多加小心。”天賜道:“可笑之極!小生自幼苦讀聖賢之書,豈能做下幹犯國法的勾當。我如果不是秀才,純陽莊的呂莊主會請我做西席嗎?請江洋大盜做西席,豈有此理!爾等如果再言語無禮,行事粗魯,有辱斯文。我一氣之下,遞一張帖子給學政大人,陳述此事。那時別說什麼巡檢大人,就是你們知府大老爺也要落下一身不是。”

張捕頭見天賜有恃無恐,侃侃而談,倒也真不敢得罪。換下似欲擇人而噬的霸王麵孔,說道:“就算你是秀才,咱們也不能不防你逃走。還是鎖上保險。”天賜笑道:“如果我想逃走,今天就不會來了。幾位請寬心,我不會令你們為難的。你這條鎖鏈線一樣細,一掙就斷,鎖不鎖並無分別。”張捕頭道:“好,希望你說話算話,大家兩便。”率同手下簇擁著天賜直奔府衙。眾差役仍不敢大意,將天賜緊緊裹在當中,刀不歸鞘,凝神戒備。天賜暗自好笑,心道:“如果我真想一走了之,就憑你們幾個廢物也攔得住?”

一行人來到府衙門外,早有皂隸通報進去。過不多時,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人負手踱出。眾差役慌忙上前施禮,同聲道:“參見巡檢大人。”天賜暗道:“這狗頭一定就是趙巡檢。”趙巡檢上下打量天賜一番,向眾差役道:“這件事你們辦得很好,稍停我自會向大人稟報。現在大人正忙於公務,沒空問案。先將他送去大牢,明日再審。”眾差役弓身稱是,又簇擁著天賜離開府衙。

天賜暗道:“這狗頭一定得了聞香教好處。他說明日再審,隻怕遙遙無期。”事到如今,天賜也隻有聽憑擺布,隨同眾差役前往大牢。大牢距府衙不遠,守門的獄卒引著一行人去見牢頭。

那牢頭是個肥胖漢子,堆起一臉的笑容,說道:“張捕頭,恭喜恭喜!又辦成了一件案子,大人必有賞賜。到時候可別忘了請兄弟喝兩盅。”張捕頭苦笑道:“算了吧!老王。你還不知道咱們大人的脾氣。他自家不貪圖財物,就以為手下人也與他一般。我跟他有多少年了?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從來就沒有半個子兒的賞賜。倒是王老兄的差事油水十足,真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