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回 可憐處處巢君室何異飄飄托此身2(2 / 3)

陸鵬道:“我記得那天劉大人把我們幾個叫去,讓冷逢春冷千戶帶領兩百名弟兄到兗州辦事。將令尊一家全部殺掉,不許放走一個。劉大人還說,此事是萬歲爺交待下來的。如果辦砸了,就不要回京見他。”

天賜問道:“你說先父遇害是天子的旨意,不是劉賊假傳聖旨吧?”陸鵬道:“劉大人與令尊無怨無仇,沒這必要。”天賜道:“是何人在天子麵前讒言構陷?是劉進忠,還是許敬臣那老賊?”陸鵬道:“陸某官卑職小,無從得知。”天賜暗自奇怪,此事一定大有文章,可一時卻想不明白。

周天豪磨刀霍霍,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嚷道:“賢弟,你問完了沒有?”天賜道:“問完了。大哥動手吧。”他雖恨陸鵬入骨,見他這付任人宰割之狀,心中也有些不忍之意,轉過臉不願再看下去。周天豪卻無半分憐憫之心,拔出佩劍,就要動手。

陸鵬大驚失色,叫道:“周天豪,別人可以殺我,你卻不能。”周天豪怒道:“我為什麼不能?”陸鵬道:“殺了我你要後悔的。”周天豪怒道:“一派胡言。老子從來不知什麼叫後悔。姓陸的,你認命吧!”長劍高舉,當頭劈下。

當此生死關頭,陸鵬不能不把他的真實身份說出了。急叫道:“且慢動手,你看這是何物?”從懷中摸出一物,伸到周天豪眼前。那是一塊黃澄澄的銅牌,三寸見方,上雕兩把交叉的長劍,中間是一個“盟”字。

周天豪臉色大變,驚道:“你是盟中兄弟?”陸鵬傲然道:“不錯,蒙龍首器重,授我一個藍衣劍士之職。周天豪,你戕害同袍,該當何罪?”周天豪頹然收回長劍,啞口無言。

天賜暗道:“這陸鵬究竟是錦衣衛的軍官,還是武林盟的劍士?莫不是武林盟派在京裏的密探?難道武林盟也要密謀造反不成?”向陸鵬道:“你既然是武林盟的兄弟,當知武林盟行俠仗義的宗旨。怎能濫殺無辜,連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也不放過。”

陸鵬斜視天賜,帶著十二分的不屑,問道:“這位李公子也是盟中兄弟嗎?”周天豪道:“周某尚未引薦李兄弟入盟。”陸鵬道:“既然不是盟中兄弟,就別管咱武林盟的家務事。周天豪,你暗算傷我,出於無心,我也不記恨。快放我走,我隱下此事,不上奏龍首就是。”

周天豪默然無語。陸鵬萬分得意,笑道:“多謝周兄。”拖著一條傷腿,一瘸一拐揚長而去。天賜大為焦急,說道:“大哥,不能放他。”周天豪道:“讓他走,就算給大哥一個麵子。他的所作所為我要稟明龍首,請他老人家處置。”

天賜氣憤難平,向陸鵬的背影叫道:“陸鵬,你以後若不痛改前非,下次遇上,必取你狗命。”陸鵬回首道:“陸某也要提醒你。錦衣衛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不擒你歸案誓不罷休。你可要小心了。下次遇上,陸某必報一箭之仇。”

天色漸明,東方天際浮上了一抹嫣紅。兩人沐浴在霞光裏,身上染成一團火色。心裏也象燃燒著一團火,說不出的憤懣。天賜歎道:“人在江湖,想要快意恩仇不容易,想要行俠仗義更不容易。”兩人相對唏噓,迎著朝陽下山去了。

九江府古稱江州,府治又稱潯陽,唐時更名為德化。德化城扼彭蠡之口,臨大江之濱,三麵環水,背倚廬山,地勢險要,易受難攻。不但是江運大埠,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拱衛江南的要津。

天賜與周天豪算是舊地重遊。幾天前匆匆而過,無暇逗留,現在終於有了閑情逸致。安頓下行李宿處,兩人結伴信步逛出北門。一來遊覽此地名勝,而來排遣抑鬱的心情。

行到潯陽江邊,隻見白水茫茫,江風瑟瑟,草枯葉黃,禽鳥絕跡。周天豪大為掃興,說道:“我看這潯陽江也沒什麼奇處,一片樹林,幾蕩蘆葦而已。賢弟剛才說他如何如何出名,當真耳聞不如目見。”

天賜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單論這裏的景致的確沒多少可觀之處。隻因幾百年前有一位大詩人白樂天,他寫的一首詩叫做《琵琶行》,後世廣為流傳。上有‘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的字句,這裏也就隨之出名了。”

周天豪搖頭道:“那白樂天我也曾聽人說起,卻不知為何如此有名。”天賜道:“他所以有名是因為他寫的詩詞膾炙人口,更因為他有一付悲天憫人的襟懷。他生於大唐盛極而衰之時,詩中道盡了世事的不平,黎民的苦難。比如: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奪人衣做地衣。再如:一從深色花,十戶中人賦。還有:食飽心自若,酒酣氣益振。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讀之使人淚下。他寫這些詩為的是:唯歌生民病,願得天子知。可是滿朝公卿但知歌功頌德,曲高和寡,弦斷無人聽。”言罷歎息不已。

周天豪哂道:“詩詞這玩意我可弄不懂。一個落魄文人,發幾句牢騷,平常得很,不值得大驚小怪。”

天賜暗想:“大哥一介武夫,我與他談論詩詞歌賦,豈不是對牛彈琴嗎!”笑道:“白樂天可不是落魄文人,他的詩詞也不乏豪放之作。比如他的《李都尉古劍》便非常有氣勢。”隨即吟道:“古劍寒黯黯,鑄來幾千秋。白光納日月,紫氣排鬥牛。有客借一觀,愛之不敢求。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至寶有本性,精鋼無與儔。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願快直士心,將斷佞人頭。不願報小怨,夜半刺私仇。勸君慎所用,無作神兵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