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 盜賊縱橫甚密邇形神寂寞甘辛苦3(2 / 3)

山向南行,地勢漸趨開闊。天賜放馬飛馳,一口氣趕出了百餘裏。隻見阡陌縱橫,雞犬相聞,村落點點,星羅棋布。紅日將午之時,天賜來到一處小村莊。百十來戶人家,房屋均為青磚紅瓦,非常氣派。天賜自兗州至此,沿途千餘裏,所見村落無不貧窮破敗,隻有此地還算富庶。天賜暗道:“人言江南富甲天下。此地距江南已近,可見一斑。果然與中原各地大不相同。”

行到村口,隻見有數十名村民圍成一圈,哄然叫好。圈中有人驚叫,有人喝罵,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天賜一時好奇,下馬分開人群。隻見七八名健壯青年圍著一個灰衣人拳打足踢。灰衣人躺在地上,身子蜷縮,雙臂緊抱頭頸。拳腳招招落在他身上,砰砰作響,可見份量不輕。他卻隻管硬撐,一聲也不出。

天賜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攔住眾青年,說道:“幾位快快住手,再打就要出人命了。”眾青年聽他的口音不象是本地人,立刻將他團團圍住,怒目相向。一剽悍青年喝道:“外鄉人,不要多管閑事,當心惹火燒身。”揚起醋缽大的拳頭在天賜眼前一晃,又向那灰衣人狠狠踢去。

天賜大怒,喝道:“人命關天,不能不管。”抓住那青年的肩頭向後一帶。青年疾退數步,幾乎跌倒,怒叫道:“小子,找死嗎?”眾村民群情激憤,齊聲叫道:“揍扁他!”十幾個壯漢一擁而上,拳腳相加。那剽悍青年懷恨在心,迎頭就是一拳,又疾又狠。天賜引火燒身,暗叫晦氣。怕失手傷人,隻管閃身躲避,不敢還招。眾村民卻不肯罷休,大叫道:“這小子好滑溜。看他賊頭賊腦,一定不是好人。打死他不必償命,打呀!”拳頭象雨點般落到天賜身上。

打死人不償命,豈有此理!天賜大為光火。對付這群不知好歹的混蛋,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大叫道:“都給我滾開!”手臂橫掃,眾村民被震得東倒西歪。天賜衝上去亂抓亂丟,隻見人影翻飛,痛呼之聲不絕於耳。眾村民驚叫道:“小賊厲害!”四散奔逃,轉眼間全部鑽進村子,無影無蹤。隻有那剽悍青年摔傷了腰,動彈不得,臥在地上大聲呼痛。

天賜在他麵前一站,擺出一副霸王麵孔,喝道:“你們為什麼無故打人?說!”拳頭揚起,比剽悍青年之拳還要大上一輪。那青年驚道:“他……,他是個小賊,偷了本村的雞,被人發覺。所以才把他抓到村前,打他一頓出氣。”

原來是個偷雞賊。天賜頓時釋然,這也怨不得村民動手打人。說道:“一隻雞所值幾何,你們要打死他才肯罷手嗎?”青年道:“他是個外鄉人,又是個偷雞賊。打死便打死了,誰會管這閑事?”天賜怒火又起,喝道:“草菅人命,實在該死。快快滾蛋,當心太爺憋不住火氣,揍你個半死。”青年驚得魂飛天外,忘了腰間疼痛,連滾帶爬溜進村子。

天賜走向那偷雞的灰衣人,隻見他依舊抱頭趴在地上,不知大劫已過。天賜暗自好笑,說道:“起來吧,沒事了。你偷食村裏的雞,挨一頓狠揍也不算冤枉。”

那偷雞人爬起身,撣去身上的灰土,齜牙而笑。天賜看清他的相貌,幾乎氣歪了鼻子。隻見他身材幹瘦,麵孔黝黑,頭頂卻油光鑒亮,赫然是將天賜金銀洗劫一空的賊和尚宏元。當時天賜曾怒火衝天,發誓要揍他個半死。如今見了他的狼狽相,滿腹的怒氣竟發泄不出。冷笑道:“咱們緣分不淺,又見麵了。大師真是不長進,又在偷雞摸狗。若不是遇上我,隻怕大師挨不過這頓狠揍。”

宏元僧理直氣壯,不見半點愧色,說道:“施主別來無恙。貧僧今天讓施主害苦了。”天賜為之氣結,問道:“在下如何害了大師?”宏元僧振振有辭:“貧僧今天盜了一隻雞添肚子,真是天大的罪過,愧對佛祖。本想讓這群村民飽打一頓,他們出了氣,貧僧也贖了罪。誰想施主橫插一腳,將他們趕跑。這不是壞了貧僧的修行嗎?”

天賜啼笑皆非,無言以對。隻聽宏元僧羅嗦個沒完:“施主的過錯,貧僧也不想追究。施主請走吧!貧僧命中有此劫難,怪不得旁人。我佛慈悲,寬恕弟子吧!”合十當胸,口中念念有詞,煞有介事。

天賜努力板住麵孔,冷冷道:“大師佛法高深,以恕道待人,令人欽佩。在下卻天生氣量狹窄,無法與大師相比。大師欠下的帳必須討回。”宏元僧道:“貧僧欠了施主什麼帳?請施主明言。”天賜道:“大師不要裝糊塗,欠在下什麼應該心中有數。何必一定要在下說出口。”

宏元僧道:“貧僧實在不明白。”忽然又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說道:“啊!貧僧想起來了。施主說的是施舍的十兩銀子嗎?如果施主舍不得,貧僧奉還就是。”

天賜道:“區區十兩銀子,不值得耿耿於懷。在下說的是另一筆帳。”宏元僧道:“另外還有一筆帳?施主把貧僧弄糊塗了。”這老和尚一味胡攪蠻纏,天賜脾氣再好也免不了大為惱火。一把抓住宏元僧的手臂,五指收緊。宏元僧大聲呼痛,叫道:“施主,快放手。”天賜笑道:“大師想起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