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3 / 3)

洪仲嶙臉色嚴峻,他搖頭狠聲道:“家涵,這麼多年,我身邊隻有你,這點你該知道……”

“是這樣沒錯,”張家涵自嘲地笑了笑,“但洪爺,要我不過是一句話,不要我,也不過是一句話。”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誰知道?”我冷笑說,“也許下一刻來個什麼人綁架了張家涵,你又會變戲法一樣弄多一個情人,然後跟人說,對了,袁牧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張家涵不過是我養的一個玩意兒,我猜猜,原話肯定不隻這些對不對?肯定會包括另外一個意思,你們以為抓一個我養著解悶的玩意能威脅到我?笑話,更何況這個玩意兒年紀又大,又是洪都出身,我堂堂洪爺,會為他以身涉險才奇了怪了……”

我注意到我這幾句說出來,在場的三個人臉色都變了。張家涵是變得慘白,渾身瑟瑟發抖;而洪仲嶙則是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滿臉心疼和懊悔;就連袁牧之,也是流露出愧疚難當的神色。

看來我說的,就算不是原話,也差不了多少。

真是可笑的邏輯,但卻也是足以摧毀人的邏輯。我知道張家涵的心理陰影,就是他在洪都的工作經曆,在他身陷恐懼和監禁中複製那個久遠傷害,其力量無異於摧毀一個人的堅持與鬥誌。

其實,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並不複雜,也沒多大野心,給點生活樂趣,給點希望就能活下去的人。但在這一切之外,哪怕他從來不愛洪仲嶙,他仍然渴望得到這個男人的尊重和平等。

可是,兩個人都在一起那麼久了,再沒感情也必須得增長了情感,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還是等到這麼一句話,他的意誌沒當場崩潰,我都有點佩服他。

想到他經曆過的事,在這一瞬間,我是真想宰了洪仲嶙。

但我的張家涵手持槍抵住自己的腦袋,他手上的武器殺傷力很大,我們誰都沒把握這麼撲上去後能安全地阻止他的自毀行為。

跟我的張家涵比起來,洪仲嶙的命就如垃圾,宰不宰他隻是順帶的問題,我考慮的,是怎麼在不直接催眠他的狀態下,讓他放下槍。

我觀察到張家涵因為我的話而渾身在不能自抑地發抖,他剛剛平靜無波的情緒已經出現裂縫,這是個好機會,我決定賭一把。於是我用力將手裏的槍抵住洪仲嶙的太陽穴,惡狠狠地說:“張哥,還記不記得小冰說過,任何人也不能再欺負你,不能再騙你,這個老東西又騙你說會好好照顧你,可他害你遍體鱗傷,完了他又繼續哄騙你會補償你,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狀況非但沒好轉,還鬧到非自殺不可的地步。哥哥,你說我一槍崩了他是不是便宜了這個老東西?嗯?”

張家涵迷惑地盯著我。我微微眯眼,柔聲說:“你看過人的腦袋被一槍打爆的樣子嗎?我見過哦,首先會有新鮮的,帶有溫度的血液噴出來,然後隨著血液噴出的,還有白色的腦漿,混合著血液的紅色,結果會有一堆粉紅色的黏液狀物體迸射出來。照這把槍的殺傷力,洪仲嶙的腦袋方圓十米內都會被濺射到他的腦漿。有些會噴到天花板,有些會滲透進地毯,怎麼樣,你能看到那幅圖景嗎?他缺了半邊腦袋躺在地上,房間裏到處是他的腦漿。”

張家涵露出嫌惡和恐怖的神色。

“哥,別怕,這是他該有的下場,誰讓他害你?你恨他我知道,那是說不出的恨吧,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不滿轉發的恨意吧,不然你剛剛為什麼會刺他兩刀?第一刀是失誤,第二刀肯定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想看看他會不會疼,看他是不是也會疼,你快慰於他也會受傷流血的事實,這讓你覺得心裏出了口惡氣。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想,這個混蛋也會疼,活該,可是比起我曾經疼過,你這個疼算個屁。”

張家涵點頭,他看向洪仲嶙,目光中不再畏懼,卻有明顯的怨怒。

“是他讓你受苦,不管他愛不愛你,不管他對你如何,他似乎隻對你做一件事,那就是讓你受苦。你沒做錯什麼,沒傷害過任何人,你一直隻求活得平靜,不擔驚受怕,不被人欺負就好。可是,這個男人罔顧你的意願,從不傾聽你的真實想法,他讓你為自己生活得更好些所做的努力化為烏有,他把你不明不白擺在身邊,一擺就是二十年。一個人最美好的時光已經盡數浪費在這樣的男人身上了,你覺得冤枉是不是?你也有怒氣是不是?如果沒有他,你現在說不定會有自己的家庭,說不定過上夢寐以求的幸福安寧的生活。都是這個男人的錯,你恨他,是不是?”

張家涵目光充滿淚水,他點頭,哽咽著說:“是的,他毀了我,我恨他。”

“家涵。”洪仲嶙低低地喊了他一聲。

“我替你解決他,看著我的槍,哥哥,隻要輕輕一扣,這個老東西就此斃命,他再也無法影響你,再也無法掌控你,他會消失,沒有了,有關他的一切,從此都會成為過去。你完全可以過上沒有他的日子,哥哥,讓我幫你好不好?我宰了他,解決你所有的煩惱和痛苦的根源,好不好?”

張家涵愣愣地流著淚,看著我端正了槍,牢牢地抵住洪爺的腦袋。

“家涵,”洪仲嶙閉了閉眼,隨後睜開,臉上恢複往日不怒而威的神色,沉聲說,“行,我明白了,開槍吧。”

“我數一二三,我開槍了。”我用堪稱愉快的聲音說,“一,二……”

張家涵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他呆呆地看著我們,終於在我喊“三”的時候,顫抖著聲音說:“不……”

袁牧之敏捷地撲了上去,準確將他按倒在地,反手將他的槍奪了過來

張家涵掩麵失聲痛哭,我慢慢放下槍,走過去,跪坐到地上,將他牢牢抱住。

“哭吧,”我撫摸著他的後背,柔聲在他耳邊說,“哭吧,小冰在這,沒人能欺負你,我保證不離開,再也不離開你了,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他哭到肝腸寸斷,似乎將這麼多年的苦痛都爆發出來,我一直抱著他,直到他哭盡了力氣,昏在我懷裏。

這裏的醫生真正派上用場了,但我堅持將張家涵送到我呆著的醫院裏。詹姆斯說得對,我可能真需要他的幫助,因為我不能用改變一個人記憶的方法來拯救張家涵。

他需要真正堅強的某種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兩章並成一章,多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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