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爽快人,鄧添添麵對打來的“直球”,也毫不猶豫地打了回去。
“哦,我和他談過三天對象,這算不算認識?”
Chapter4 開心的味道
鄧添添天生是個愛在賺錢上想主意的,高一閑暇時,就在校門口外擺起了攤子,她穿校服做買賣,壓根兒沒什麼不好意思、十分丟麵子的思想負擔,不少男生過來想嘲弄她,反而被她將了一軍,拉過來搭把手做跑腿兒什麼的。
“看在毛爺爺的分兒上,我才不會生誰的氣呢!你堂哥那會兒高三,經常跟同學一起過來,一來二去的,就熟了唄。我說宋先生,你這啥表情啊?”
宋臻:“嗯……那他口味還挺……挺……”
他目不斜視,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挺質樸的。”
“誰說不是呢?”鄧添添感慨,我和他談了幾天嘛,有一天,我心血來潮跑去男生宿舍給他送吃的,結果聽到他們宿舍在誇他本事大,原來他們在搞賭局,看宋宸能不能泡到我。唉,人家是匆匆那年,好歹戀情時間按年來算,我的初戀就是匆匆那天。”
這隻是段不被當真的感情,連開始都是一場玩笑,所以相隔多年兩人再見,也心知肚明地做出陌生人該有的姿態。
宋臻撇了撇嘴:“這個……以他換女朋友的速度,我想他可能真是不記得了。”
鄧添添火冒三丈,氣得牙癢癢:“我好不容易文藝會兒,你就不能配合點兒啊?”
她頓了頓,自言自語地補充:“他心胸有那麼大?不像啊,我可是把一碗臭豆腐連汁帶碗扣他腦袋上的呀!”
宋臻:“……”
鄧添添很快收到了電視台編導發來的後麵幾期節目的流程。
鄧添添覺得打擂台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輸陣仗,所以決定親自去電視台交涉下,順便收買下剪輯師,賄賂下攝影師……
鄧添添討好地去給鄰居送水果,賴在門口不肯走:“你真不陪我去啊?人多勢眾才好說話,萬一得罪人,光剪我出醜的鏡頭怎麼辦?輸掉的話我可就不搬了。”
這幾天她總拿這話威脅他,事不過三,提多了威脅就變成了打趣兒,其實鄧爸鄧媽昨天就屁顛屁顛地搬回了老城區,他們嫌住別墅平時連一桌麻將都湊不齊,哪有老街坊那兒舒坦。
最後,宋臻隻好不情不願地被帶過去,充當了門麵。
凱越郡城酒店包房內。
宋臻雖然是個不愛出門兒的主,但身材卻照樣挺拔,腰線流暢,長腿筆直,呈現出一種年輕男性特有的線條美,再加上一張英俊的臉,一幫至今單身著的女性工作人員輕易地被征服了。
鄧添添暗暗捅了他的腰際一下,使了個眼色。
宋臻聲線清透,不急不躁,聽得人心肝脾肺都舒暢不已,他先有理有據地分析了一通觀眾與媒體之間的道德關係問題,再就本土企業解決下崗職工問題發表看法,展望“長生殿”的臭豆腐對當地旅遊經濟的拉動,就連鄧添添聽著聽著,都覺得自家豆腐明天就能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了。
飯局散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餐廳,鄧添添對宋臻連連稱讚。
“真看不出啊,平日不吭聲兒,關鍵時刻還挺會忽悠人的嘛!”
宋臻不接受這個說辭,正經嚴肅地糾正:“這是以事論事。”
鄧添添一副喜滋滋的模樣:“哦,那你是真覺得我很棒,事業發展很有前景是不是?”
宋臻:“雖然很難理解,但……的確是如此。”
然後他就看到鄧添添站在原地,傻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一輪月牙,就像她風風火火的性格,連笑都如風火掠草原,沒有阻隔,沒有雜質,感染在幹燥的原野上,熱氣騰騰,一觸即燃。
宋臻喜歡香氣,喜歡樹木的氣息,喜歡陽光的氣息,喜歡一切自然不矯揉造作的美。
一個合格的調香師至少需要記住三千五百種不同的香氣,但隻有有限的意念,有限的情感能讓人聞到幸福的滋味。
等宋臻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他不知道什麼原因,明明他們在密閉的車內,甚至能清晰地聞到她手上提著的打包盒裏的油的味道。
油的味道和鄧添添的味道混在一起,怎麼就是開心的滋味呢?
Chapter5 宋臻完蛋了
宋氏老宅大隱隱於市,是一座六進六出的四合院,門樓櫛比,白灰砌紅牆,紋獸盤踞門上,居高臨下,曆經百年世事戰火滄桑的雙瞳青光幽幽。
“先生,臻少爺回來啦。”
宋臻的長腿邁過門檻,管家忙給久病中的宋程澤放了個靠墊。
眼前的老人發鬢早已斑白,宋家兄弟年紀相差太大,宋臻的父親更是長兄一手帶大的,說是叔父,在宋臻眼裏,老人更像是至親的老父。
宋臻將老人抱上輪椅,院外石榴花開得正豔,花枝繁錦,落花飄在銅質大魚缸中,掀起漣漪。
“年輕人就該多出來活動活動,別一天到晚悶在房裏。”老人撒了把魚食,“聽阿宸說你最近談戀愛了是不是?還帶她到老黃那兒做衣服。”
宋臻不著痕跡地避開叔父揉頭的動作,耳朵有些紅:“……哪兒有?”
“那個姑娘,是什麼味兒的?”
宋臻這下更窘迫。
宋臻第一次察覺自己的特殊是在幼兒園時,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所有人都與他一樣,能聞到千奇百怪的氣味——
看起來很漂亮的老師,上完廁所沒有洗手;
隔壁的隔壁,昨晚一定是吃了蒜頭炒臘肉。
然後有一天家裏聚會時,他忍不住問父親。
“爸爸,為什麼媽媽身上老有張叔叔的味道呢?”
在與初戀藕斷絲連的事情被曝光後,他母親幹脆提出了離婚並放棄了撫養權,而他的父親則在簽字那天因酒駕,從高速公路上撞了出去。
父親出殯那天,是宋臻第一次懂得死亡的味道。
他蹲在叔父輪椅旁,發現,叔父的味道是帶著檀香的病倦,溫柔綿長,與記憶深處父親的味道好相似。
“她啊。”宋臻輕聲說,“臭臭的,一點兒都不好聞。”
叔父笑了,似乎想起某年團年飯時,侄子在聞到桌上臭鱖魚時差點暈過去的事情:“臭臭的還能當好朋友,那一定是很好的姑娘吧。”
“也還好,就是——”
就是蠻向上的,不怕吃苦,喜歡奮鬥,還很孝順父母。
好像對朋友員工也很義氣,好交朋友,不記仇,笑起來很可愛。
……糟糕!
除了臭臭的,完全想不到鄧添添其他缺點的宋臻,覺得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完蛋了。
Chapter6 隻屬於你的氣味
果然不出宋臻意料,南派豆腐在接下來的擂台爭霸賽中勢如破竹,一路贏著。
一向不愛看綜藝節目,特別是美食頻道的宋臻,不自覺地越過餐桌上親戚的肩膀看著電視屏幕,打破了食不語的習慣:“……就看這個美食頻道吧。”
宋宸端著茶在宋臻身邊坐下,後者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上鄧添添風風火火地在美食街上拉票的樣子,宋宸也配合地看了幾眼,隨後半是玩笑,半是正經地說:“這女人不適合你吧。”
宋臻看了他一眼:“什麼不合適?”
“各方麵。”對方語重心長地勸道,“你見過的女人太少了,所以容易被迷惑,聽大哥一句話,既然早晚都要後悔,還不如一開始就別開這個頭。”
這話連耳邊風都不算,宋臻直接當對方放了個屁,神情自若地告辭離開。
鄧添添剛剛贏了比賽,低頭按著手機鍵,給宋臻發短信,一副吐氣揚眉的模樣。
那邊很快回了信息,很短,就幾個字。
【意料之中。】
算上句號才五個字,鄧添添翻來覆去回味了無數遍,現在她的心,準確來說,就像在炸臭豆腐的老油裏滾得翻天覆地,她將自己熱騰騰的心炸成了軟乎乎的一片。
鄧添添好想馬上見到他,跟他分享這份來之不易的喜悅,隻可惜,按照君子協議,明天她就要搬回老城區了。
第二天兩人都挺心有靈犀,沒提搬家的事兒,鄧添添磨磨蹭蹭地收拾行李,一會兒借故說阿喵跑過去了,一會兒敲門說借個車使使,總之半小時能做完的事兒,鄧添添硬是磨蹭到了下午。
宋臻覺得好笑,問她:“你的車呢?昨晚我看它還在車庫裏。”
鄧添添臉不紅,氣不喘:“車在啊,就是被扣完十二分了,我無牌駕駛的話會被警察叔叔關進小黑屋的。”
宋臻也不點破,帶她來他家,鄧添添得隴望蜀,眼巴巴地說:“給我瞅瞅你的調香室嘛。”
宋臻對自己的工作室把守極嚴,除自己之外的閑雜人等不得入內,鄧添添如今起了要把她自己從閑雜人升成自家人的歹意,她不懂撒嬌,隻懂耍賴,軟磨硬泡地讓宋臻開了門。
她一進門,入目的是往下的旋轉階梯,高牆做書架設計,一直隨旋梯往下,規整地排列著宋臻從世界各地收集回來的書籍,經過大規模改造空間幾乎全被打通,成了現在極有空間縱深感的調香室。
置身在此,鄧添添聞到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延綿清香,宋臻介紹說那是以沉香為本,輔以梔花所製的熏香,他說到一半,假借咳嗽的樣子清了清喉嚨,然後鄧添添見他伸出手,手中握著一小罐,裏麵色澤通透,似乎也是香水。
“這個,送你的。”
宋臻視線灼熱,直勾勾地,沒有任何遮掩的意味,房間裏很安靜,鄧添添幾乎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動如擂鼓。
“送……送我幹嗎?”她難得有些扭捏,“我又不用香水,多浪費。”
“可我隻能給你啊。”宋臻抿了下唇,認真地說,“專門給你做的。”
世界上獨一無二,隻屬於你的氣味。
鄧添添沉默了一會兒。
人與人之間的障礙,很多時候並不在命運的阻隔,而是溝通的障礙。
比如此時此刻,宋臻想的是如何正確地表白,而鄧添添卻想的是——
送這玩意幹嗎,嫌她臭啊?
不怪鄧添添想歪,之前宋臻避她如蛇蠍的日子還曆曆在目,後來她知道宋臻異於常人的體質才釋懷,但總歸是女生,難免比較敏感,調香室光線調得又暗,壓根看不到宋臻期盼又略帶緊張的神情,鄧添添努了努嘴,她覺得,這種感覺,就像自己暗戀的人忽然告訴自己:“添添,你有臭狐,來,別怕,送你一包止臭粉吧。”
於是,宋臻看見鄧添添隨手將香水小瓶塞進褲袋裏,特無所謂地衝他笑笑。
“行,謝啦哥們兒!不過呢,我隻愛噴六神,別看我這樣,六神每季新出的產品我可都有留意哦。”
Chapter7 她身上有宋宸的氣味
一月之約還在,鄧添添當晚搬回了老城區,宋臻隔窗看著對麵那棟空了的別墅,心裏也像跟著被搬空了一樣,以至於在為“Endless Love”係列中一款名為“熱戀”香水調配後調時,他就不禁閉眼思索:是用鈴蘭好,還是天竺葵好呢?
嗯……果然還是用辣椒油比較好吧。
宋臻思緒紛雜地在客廳來回踱步,他打開電視,本想調出之前美食節目的錄像,卻在翻到本地的新聞頻道正在播出一則美食街遊客食物中毒的新聞時怔了怔。
屏幕中被記者圍成一圈的,不是鄧添添是誰?
食物中毒的是一個外地旅遊團裏的幾個遊客,他們一口咬定是吃在臭豆腐店吃中毒的,現在醫院還沒出化驗結果,可網上漫天飛的全是有關黑心豆腐,無良企業的新聞。
在鄧添添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宋宸居然主動約她在醫院附近見個麵。
“我可以提供一個解決這事兒的途徑。”咖啡廳角落裏,宋宸好整以暇地說,“請鄧小姐聽聽,看可不可行。”
鄧添添不解:“我說,你圖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