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出來的錢很快用完，我不得不從賓館搬到狹小的出租屋裏。
負擔不起路途車票和住宿，我隻能暫時留在這座北方的城市裏。
我突然體會到母親一個人漂泊五年的那種孤單，無依無靠，每一個漫長的夜晚，能抱緊的隻有自己。
出租屋分成兩個小間，共用廚房和衛生間，臥室小的隻能放下一張床。
和我同租一件屋子的姑娘，留著幹淨利索的短發，時常穿著破洞牛仔，喜歡中性的打扮，是酒吧裏駐唱的歌手。
她說她被孤兒院收養，那裏的阿姨為她起名阿莫。
阿莫很少和我講話，喜歡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喝著啤酒，抬頭望著天空出神。
她說她很喜歡那裏，希望自己可以變成一隻鳥，無憂無慮的飛翔在天空裏。有時，我會覺得，她側臉溫柔的很像南琛。
因為沒錢交付房租，阿莫苦著一張臉，將我的那份也付了上去。
“誦誦，你這樣賴在家裏畫畫是不行的，你也要想辦法賺錢生存。”
生存？這是我從未想過的問題，從小到大，我似乎從未因為錢而發愁。
我茫然的看著阿莫，“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賺錢。”
“樓下的餐廳正在收女服務員，誦誦，你去試試吧，如果沒辦法賺到錢，在這沒有人情味的地方，隻能餓死。”
我點頭說好。
隔天到餐廳裏麵試，那個留著小胡子的麵試經理色眯眯的看著我，讓我渾身不自在。
終於，在他一直盯著我看了十幾分鍾後，我再也無法忍耐了。
“經理，我隻是想要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其他事情我沒辦法接受。”直接的劃清界限。
“可我也沒說讓你做其他事情啊？”他突然大笑起來，“你們這些小姑娘真有意思，以為我看你就是對你圖謀不軌了？”
我不語，直直的看著他，不自覺的臉紅起來。
“盯著你看是因為你身上沾著的油彩，看顏色和質地應該是高檔貨，而且，我覺得你也不像是缺錢來打雜的人。”
拿起我填好的資料，仔細看了一番，“沈誦？名字不錯，沈誦小姐，你是落難的畫家？還是為了給自己找樂子來做服務員？”
“都不是，我隻是需要一份工作。”
“可你的樣子，並不像能當好一個服務員的樣子，還是回家畫畫吧。”
“什麼樣子才算一個服務員？”住著每天反問椅子上的小胡子男人。
“你要是真的想要這份工作，天黑之前，把廚房的碗全部洗完，這份工作就是你的了。”他挑眉，帶一絲不屑的看著我。
“好。”
“你不怕自己的手因為泡在水裏太久，慢慢變得麻木，沒辦法畫畫了麼？”
“不怕，我現在隻想學會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下去。”
他點頭，若有所思，招呼來服務員，帶我到廚房裏去。
不知是不是經理的誠心刁難，我望著堆積如山的盤子，目瞪口呆著。
“小姐，經理特意囑咐的，這些盤子要洗三遍。”說完看笑話似得站到一旁，“他還說，要我在這裏監督你有沒有打碎盤子。”
我蹲下身子，試探著水池的水溫，冰冷的觸感讓我忍不住哆嗦。
似乎感受到背後女生嘲笑著的眼神，我咬牙，拿起盤子慢慢洗淨上麵的油漬。
不記得過了多久，手由冰冷漸漸變成麻木，盤子也洗淨了大半，身後姑娘打著長長的哈欠，“能不能快一點，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
我點頭說好，加快手上的動作，卻因麻木使不上力氣，盤子掉在地上，碎成兩半。
我慌亂的彎下身子撿起，僵硬的手指不聽使喚，劃出長長的口子，鮮血一直流出，在碎瓷上開出一朵朵紅豔的話。
那女生白了我一眼，“本來就不是吃這口飯的，為什麼還要來搶飯碗。”從口袋裏遞出一包紙巾扔到我懷裏，將我推到一邊，站在水池前，默默洗起了碗。
“為什麼要幫我？”我用紙巾按住傷口。
“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淪落到這種地步，也是在是可憐。”
我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說什麼好。
順利的通過了經理的刁難，他告訴我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