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一種健全的身心和堅強的生存意誌對照著拴柱殘缺的身心。《黑雪球》裏,則是日本人的殘酷行為給伍海清造成的心理陰影使他失去了男性本能,斬斷了伍海清繁衍生命的能力。“正是那些被認為具有多重病因的疾病,具有被當作隱喻使用的最廣泛的可能性,它們被用來描繪那些從社會意義和道德意義上感到不正確的事物。”{8}抗日戰爭的爆發是中華民族在前進道路上所遭遇的巨大災難,它給中華民族帶來的創傷讓後世永遠銘刻於心;拴柱、虎慶和伍海清他們的傷殘從深層次的意義上也許就是這種非正義戰爭的象征。
生活總是不完美的,德庫和翠花的小日子美中不足的就是德庫有那點毛病,不能過正常的夫妻生活,由此牽扯出《地氣》裏的一係列故事。德庫的疾病屬於可以治愈的一類,雖然這類病羞於啟口;最終,疾病的被治愈也是其背後隱藏的社會問題的被解決和矛盾的化解。
死亡:否定與反諷
人生就是一種過程,從生命的誕生走向生命的終結的過程。“疾病是生命的陰麵,是一種更麻煩的公民身份。”{9}當這種很“麻煩”的公民身份無法維持的時候,生命就走向了最後一站——死亡。“在整個現代曆史中,有關疾病的思考都傾向於不斷擴大心理疾病的範疇。事實上,當代文化中對死亡的否棄,部分是因為這種疾病範疇的極大擴展所致。”{10}疾病呈現出越來越多的形態,社會發展也暴露出愈來愈多的問題,人們必須不斷地發現疾病治療的方法和解決社會問題的對策。疾病與死亡就成了文學寫作中兩種常態。死亡的血腥在葛水平的小說裏並不罕見,如抗戰題材的《狗,狗,狗》、《黑雪球》、《道格拉斯china》,不論死亡的方式還是死亡的數量都是讓人不寒而栗。
《天殤》裏上官芳的丈夫王安緒染上鴉片,在婚後七年就撒手西去,給上官芳留下來兩個兒子和幾十畝出租的農田。上官芳艱辛地撫養兩個兒子,卻被大伯欺負得難以容身,大兒子走投無路上山為匪,最後死於非命;她自己也被迫做了刀客,萬萬沒想到小兒子喪命在自己的刀下,終了她也走上了絕路。一家人前前後後都死於非命,作者給予他們不同的死亡方式,每一種死亡方式都是作者對人物命運的精心安排。死亡有時是對命運不公的抗拒,是對社會不公發出的最後抗議。
礦難題材的《黑脈》裏的柳臘梅就是沒明白,她的丈夫和親人是在礦山挖礦死了的,怎麼反過來,礦上還有理了?盡管如此,還不斷有新的人加入進來,源源不斷地走進那望不見盡頭的黑口;災難還在繼續著,這種意外的又是在預料之中的死亡,為財富蒙蔽的眼睛所無視。《浮生》裏唐大熊、唐要發父子同樣死於非命,為了過好日子而去炸石頭,卻把命搭進去了。在這些逝去的生命中,天平總是傾向於物質和金錢,為了維護基本生存的物質和金錢,卻將生命交付。
《守望》裏的米秋水也死於非命,她為了給撿來的兔唇女兒做手術而去出賣肉體,那個叫張相征的民工,為了解決生理欲望,兩人互取所需,但結局卻是兩人都沒能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且張相征意外地殺死了米秋水。美麗晨光中的米秋水的屍體又被畫家當做一幅美景畫了下來,並且畫得很完滿、很幸福。意外的死亡卻帶來畫家意外的收獲,這極具反諷意義的一幕,留給我們關於生命價值和意義更多的思考。
文學作品裏出現的死亡與疾病,是作家們以不同的疾病與死亡方式隱喻人物形象的某種象征意義。“生命是脆弱的。一個人既然背負了自己沉重的命運,就不要去設置背景和道具,隻有行走才能尋回歲月透露出的希望。”{11}葛水平講述了一個個關於生命的故事,以敘述她關於生命和生活的感受和思考。在經濟危機、金融風暴席卷全球,人們遭受各種疾病肆虐,各種人為造成的自然災害不斷發生的背景下,關於生命的故事就更顯其獨特意義所在。
作者簡介:康華,首都師範大學文學院研究生;張誌忠,首都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1}肖敏、張誌忠:《葛水平小說論》,《當代文壇》,2008年第1期。
{2}{3}葛水平:《空地》,小說集《喊山》,春風文藝出版社,2006年版,第100頁,第135頁。
{4} 《特區文學》,2007年第3期。
{5}{6}{8}{9}{10}蘇珊·桑塔格:《疾病的隱喻》,程巍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年版,第34頁,第65頁,第55頁,第7頁,第51頁。
{7}葛水平:《狗,狗,狗》,小說集《喊山》,春風文藝出版社,2006年版,第69頁。
{11}葛水平:《守望》後記,百花文藝出版社,2006年版,第421頁。
(責任編輯:呂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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