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老爺便問道姑要什麼條件,多少銀錢寶物都可以。道姑卻搖了搖頭,表示對銀錢寶物沒有絲毫興趣,而是含笑說:世人何苦太癡迷,逐利爭名魂卻西。若論前生今世命,速皈我門勿相疑。
“老爺明白了道姑的意思,十分為難,和太太商量一陣,雖都百分不舍,卻總比看著小姐死去強些。便依了那道姑的意思。而那道姑走近小姐床前,口中念著咒語,隻用拂塵輕輕在小姐臉上一撣,小姐便瞬間活了過來。”
柳璃還記得,當時她和祈帆都聽入了神,迫不及待地問:“奶奶,那後來呢,後來小姐怎麼樣了?道姑呢?”誰知奶奶卻含笑不語,最後說:“這個啊,是個秘密。等你們過年暑假回來的時候,奶奶再講給你們聽。”誰知故事未完,奶奶竟先已去世。
淩晨一點時,窗外果然下起了雨。看來這回天氣預報並沒有全錯。柳璃和祈帆靠在窗邊,默默地聽著窗外的雨聲。而兩個人的思緒,已同時穿過雨聲,飄到了千裏之外。透過雨聲,她們耳裏,仿佛都聽到了奶奶的呢喃,從前哪,有一位美麗的姑娘……
一夜未眠。天才亮時,柳璃已與祈帆挽著手走出校門,坐上了開往火車站的公交車。柳璃對祈帆說,你的奶奶也是我的奶奶,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奔喪。換成任何一個人,祈帆都會想辦法拒絕,因為不合情理。但柳璃,祈帆不會。反而她很希望柳璃能在自己身邊,而且祈帆也知道,在奶奶的眼中,柳璃也是孫女。
因為趕時間,祈帆買了動車票。雖然下午便能到家,但每一分每一秒,對於祈帆來說都是莫大的煎熬。兩天兩夜沒有休息,祈帆麵容憔悴了許多。柳璃心疼地讓祈帆靠著自己在候車座位上睡一會兒,養養精神。可祈帆雖然閉上了眼睛,卻不能睡著,眼角處不時會有熱淚湧出。柳璃在心裏暗暗歎息,人,活這一世究竟為的是什麼?不論怎樣,到頭來終究逃不過一死。想著想著,柳璃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幾分。
柳璃給自己選錯了一道課題,因為這道課題,還沒有人能完美地回答。
列車按時出發。很快,又很慢,一路無話。
祈帆的家在農村。所以在市區車站下車後,還要轉乘郊縣的長途車,最後轉鄉車,才能到家。到達祈帆的家裏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
一進村子,柳璃便遠遠看見了穿白的人,而且聽到了笙鼓的樂聲。村口的行人看見了祈帆,都麵帶憂傷地跟祈帆打招呼。沿著小路走進村子中心時,一個穿白的中年人看到了祈帆和柳璃,迎上來對著祈帆說:“春兒回來了。”祈帆一看見中年人眼淚立刻滾了下來:“三叔,奶奶的靈堂在哪呢?”三叔拍了拍祈帆的頭:“在你大伯家呢,快去吧。”祈帆哽咽著,拉著柳璃的手便朝大伯家走去。
來到大伯家門口時,正好遇見了祈帆的媽媽。祈帆便靠在媽媽懷裏哭了起來。祁媽媽拍了拍祈帆說:“別哭了春兒,奶奶八十多了,老喜喪了。”說著朝柳璃微笑了一下:“小五也來了。”柳璃走上去說:“媽,我和祈帆是姐妹,奶奶也是我的奶奶。”祁媽媽眼中閃著淚花,一個勁說,好,好。然後便領著祈帆和柳璃進屋,請管事人安排著給祈帆裁孝衣。又叫人給柳璃找地方坐下歇歇。柳璃說:“媽,我也想給奶奶穿孝。”祁媽媽登時愣了,拉著柳璃的手說:“小五,媽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這穿孝……你家裏知道了會不願意的。”旁邊有理事的婦女們都湊了上來,問這麼俊的姑娘是誰,祁媽媽便說是祈帆的最要好的姐妹。又說柳璃懂事,要給祈帆奶奶穿孝,隻是自己覺得不近情理。旁邊人便都說:“這有什麼的,既然是姐妹,就跟拜把子一樣,在理的。孩子既然有這個心,你還說什麼呢,這麼好的閨女。”說著便有一個婦女拉起了柳璃的手:“走閨女,二嬸兒帶你進去。”祁媽媽見眾人都那麼說,便沒再說什麼。也就讓柳璃和祈帆一起進去裁衣。
正這時,忽聽身後不遠出一陣吵鬧,像是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