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冷笑道:“你以為我稀罕在這裏殫精竭慮,狐假虎威?有這點時間睡個懶覺不好?還不是給你們這幫蠢蛋擦屁股!要是沒有我,你早在沂水一戰就已贖罪,還能在此大放厥詞?
拜托你用用腦子,好好想想,大軍晚走一刻,就多一分被追上的危險,而一旦在行軍途中被黑旗軍追上野戰,五萬北武衛還會剩下幾人?
還有,今日萬裏碧空,四野無風,一旦點火燒屍,敵人在數十裏外便能看見滾滾濃煙,到那時白癡都知道我大軍所在,攻克雨山關還有何意義?
難道你想讓將士們的鮮血白流不成?”
“我……”
梅闖愣了好久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個字,可是卻沒了後文,像個白癡一樣望著徐銳,不知該說什麼。
徐銳歎了口氣:“梅將軍,慈不掌兵,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們身邊就是五萬北武衛將士,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誰也不比誰低上一等。
可打仗就得犧牲,就要死人,我用你前鋒營五百勇士的性命,保住了這五萬大軍的生機,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
作為一軍統帥,如果你真的愛惜士卒,那就應該時刻保持清醒,永遠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否則便是草菅人命,虛情假意!”
說完這番話,徐銳再不理他,轉頭鑽進了曹公公的馬車。
曹公公的臉色早已恢複如常,自打來北武衛當這個監軍,他就沒少受那些臭軍漢的鳥氣,看著徐銳臭罵梅闖,心中自然大為暢快。
“小子,沒想到你的口才也這般了得,倒讓咱家想起朝堂上那些顛倒黑白的禦史言官,嘿嘿,今後你若是不想從軍,去禦史台謀份差事,怕是也能聲名鵲起。”
曹公公拍著徐銳的肩膀,笑眯眯地說。
徐銳朝曹公公拱拱手,心中餘怒未消。
他倒不是生梅闖的氣,這家夥雖然笨了點,但是能豁出性命為士卒出頭,也算是個不賴的將官,真正讓他生氣的其實是楊渭元和劉異。
“我說這兩個老狐狸怎麼突然勤快起來,各自去忙,都不支使我了,原來早就料到梅闖會來,這是拿我當擋箭牌啊!”
徐銳嘀咕一聲,越想越氣,幹脆覺也不睡了,從曹公公的馬車上跳將下來,怒氣衝衝地去找那兩個老狐狸理論。
曹公公看著徐銳氣呼呼的背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小子,你也有被人整的一天?有意思,真有意思。”
另外一邊,梅闖被徐銳一番話說得如遭雷殛,腦袋亂哄哄地愣了很久,等他清醒過來,曹公公的馬車早就駛出老遠。
周圍看熱鬧的士卒們瞧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幾個親衛甚至帶著幾分明顯的不屑。
梅闖麵紅耳赤,不得不承認徐銳說得的確有些道理,可他實在不明白自己明明浴血奮戰,怎麼就成了戴罪之人?
這小子真是個妖孽!
他又氣又急,一拳錘在地上。
“將軍何必如此,那小子狐假虎威,小人得誌,就算老天不收他也總有人要收他,我看他就像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
就在這時,梅闖身邊突然響起一個陰測測的聲音,抬頭一看,竟是白虎營的千戶韓百行。
韓百行原本來中軍辦事,恰好看到梅闖被徐銳臭罵的一幕,心道此乃天賜良機,剛好利用兩人的矛盾來做點文章,於是便上前安慰了一句。
誰承想,梅闖正在氣頭,一聽此話頓時變了臉色。
“閉上你的狗嘴,他死了大軍怎麼辦?我看那小子說得沒錯,就是有爾等這群庸官熊將,才會將我北武衛五萬大軍帶入死地,到頭來還要我前鋒營的將士用命來給你們擦屁股,哼!”
怒斥韓百行一句,梅闖胸中悶氣消散大半,昂起頭顱,邁開大步,朝前鋒營走去。
韓百行臉色陣青陣白,雙拳緊握,牙齒挫得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