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人頭砸在三狗身邊,麵目猙獰,死不瞑目。
那人他認識,也是前鋒營的一個老兵,平時喜歡吹噓自己如何懂得保命,在沂水之戰的時候還曾救過三狗一命,可是現在卻已經與三狗天人永隔。
無頭屍體倒了下來,溫熱的鮮血灑了三狗一身,同時灑過來的還有一道冰冷的刀鋒。
三狗脊梁炸起一股冷意,渾身寒毛直豎,條件反射般彎腰低頭,躲過刀鋒,然後揚起腰刀,狠狠掃向刀鋒來處。
“噗嗤”一聲,腰刀斬下半截小腿,接著他縱身躍起,雙腿踢在那人胸口,剛一落地,又借著慣性往前一滾,湊到那人身前,雙手舉刀用盡全力插下,直到大半截刀鋒都貫入那人胸口才停止發力。
“前鋒營的兄弟們,跟我奪城門!”
喊殺聲中,梅闖的聲音格外清晰,仿佛黑夜中的明燈,將一隻隻撲火的飛蛾聚攏起來,向城門殺去。
三狗也抽出腰刀,跟著梅闖向城門殺去,一邊跑,一邊用左手使勁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濕濕的,也不知是血還是淚,自從何叔死後,他至始至終都沒發出哪怕半點聲音。
徐銳的計策其實很簡單,正麵攻城,配合神兵天降的五百勇士,兩麵夾擊,快速破城。
凡事都是一個道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
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一往無前的英勇將士和楊渭元、劉異、曹公公的絕對信任,種種因素加在一起,才讓徐銳在另一個世界成功複製了鄧艾將軍偷渡陰平的那場壯舉!
計劃一開始非常順利,大軍借著最後一縷夜色的掩護開始攻城,成功吸引了雨山關守軍的主意,為五百勇士從天而降贏得了寶貴的立足時間。
然而,當越來越多的勇士從被甲中站起來的時候,雨山關的守軍終於驚恐地發現了這支奇兵,絕望如同瘟疫瞬間籠罩眾人。
然而,這是真正你死我活的狹路相逢,雙方都沒有退路,因為往後一步就是生死相隔,無論多麼驚訝,無論多麼恐懼,他們都必須背水一戰,哪怕衝上來的是真正的鬼,也得先給他一刀再說。
情知必死,反而破釜沉舟。
雨山關城頭立刻鼓號齊鳴,源源不斷的南朝士卒瞪著猩紅的雙眼,嗷嗷叫著湧出藏兵洞,圍向幸存的勇士們,兩股人流撞在一起,頓時將狹窄的雨山關擠得滿滿當當,好似繁華市場摩肩繼踵,人頭攢動。
衝向城門的隊伍仿佛一支逆水的大船,在雨山關守軍的人浪中穿行了數十米後,終於在距離城門十幾米外被攔了下來。
三狗跟在人群一側,剛剛砍下半顆頭顱,立刻就有三四柄鋼刀掃了過來,他猛地向後一縱,跳出險境,可身旁的戰友就沒他那麼幸運了。
朝夕相處的夥伴剛剛扭斷一個敵人的脖子,鋼刀掃過來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危險便被砍成了幾截。
“啊!”
三狗目眥欲裂,跳上前去,趁著敵人收刀的間隙,一刀劈下那人右臂,再一刀斬下他的頭顱,然後在敵人的長矛、鋼刀砍過來前,回身跳到戰友身旁。
手上的鋼刀已經卷刃,三狗隻得扔掉自己的佩刀,撿起戰友的武器繼續戰鬥,可是敵人仿佛怎麼也殺不光,砍倒一個立刻就有另外一個殺將出來。
包圍圈越來越小,幸存的勇士們就像沙丁魚群般擠在一起。
“跟著我,往城門衝!”
梅闖的嗓子已經啞了,但那沙啞的聲音就像一聲聲警鍾,將數百個即將麻木的靈魂拴在一起,慢慢向城門挪動。
城頭的守軍也發了狠,一旦城門失守,他們必死無疑,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們好像發了瘋一般,咬著鋼刀,端著長矛,狠狠撲向敵人。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五萬北武衛和一千兩百餘雨山關守軍為了各自的一線生機,不惜留盡最後一滴血。
此時的主戰場漸漸從城頭來到城後,源源不斷的守軍一擁而上,大起大落前鋒營立刻陷入苦戰,他們終究爬了大半夜山,又經曆了一場生死大劫,身心都快繃到了極限,已是強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