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罪惡比任何其他的病症更為嚴重,因為它侵襲人的靈魂。——德雷達

屋外雖仍是大雨磅礴,但屋內一家人卻在輕鬆和睦地吃著晚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你在小靜家待這麼久,改天也得請她到咱家玩玩。”母親在飯桌上絮叨著。

“芹兒你沒給別人家添亂吧?”父親抬起頭,眯著眼看著淑芹,等待著淑芹的否定回答。

相比父母的一些無關緊要的談話,淑芹此時卻越來越感到如坐針氈。

她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父母對自己的住處表現的再正常不過的反應,好像淑芹一開始便是和他們說好是去小靜家寄宿。

“問你話呢,難道你又去人家家裏搗亂了?!”父親那逐漸拔高的嗓音頓時將淑芹的思緒拉回了飯桌。

淑芹急忙搖頭,一臉無辜地說道:“怎麼可能?!在小靜家我是很有規矩的。”

父親聽到滿意的答案,管他個三七二十一,神色倒也放鬆下來繼續吃飯,而淑芹則再次陷入了思考。

如果是從梅兒現已無人知曉這個角度來說還是說得通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抹去了關於梅兒的記憶。但淑芹總覺得蹊蹺,雖然對其他人的遺忘感到很正常,但最關心自己食宿問題的父母竟也被篡改了記憶。

獨自思忖了一會兒,淑芹實在忍無可忍,她放下筷子,嚴肅地抬起頭道:“我告訴過你們我要寄宿在小靜家嗎?”

“嗯?對啊。”母親莫名其妙地抬起頭,注視著淑芹,“那天晚上你自己說的要去小靜家住宿啊。”

“那天晚上”?!他們不是早上才說要去探親嗎……淑芹沉默了,一團疑惑如煙雲一般籠罩在她的心上,一些奇怪的片斷跳入了她的腦海中——

“你們要去探親?”

“是的,你一個人去大姨家住幾天行嗎?”

“我要去小靜家住!”

……

怎麼回事?自己有聽過或說過這些話嗎?

零零碎碎的場景不斷閃現,沒有一個片斷否定了母親的那番話,但卻沒有一個片斷符合淑芹的記憶。

淑芹感到腦子中一片混亂,頭痛欲裂,嘴中的飯菜也頓時失去了味道。她的耳邊徘徊著嘈雜的對話聲,父母聊天的聲音漸漸消失。

淑芹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吃完碗中的飯,嘟囔了一句“我吃好了”,便迅速離開了飯桌。

在走回房間的路上,淑芹有種暈暈乎乎的感覺,腦中的思緒從未像現在這樣混亂過,她幾乎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覺。

她蹣跚地走進了房間,反手關上了門,無力地倒在了床上。她沒有開燈,屋裏濃稠的黑暗將她也包裹了起來。

一閉上眼,千思萬緒瞬間便如衝破了禁錮一般清晰地呈現在淑芹的眼前。

梅兒姐的笑容……梅兒家院中地上擺放著一個籃子……當鋪收銀的女孩那擔憂的神情……老畫師看似神經兮兮的眼神與所謂的“忠告”……保姆阿嬸猙獰的神情……小靜沉默而又複雜的表情……繼華哥似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態度……

繼華哥?!繼華哥為什麼會忘記梅兒姐?!

淑芹猛然睜開眼睛。她記得梅兒出事後繼華哥並未忘記梅兒姐,那麼,今天繼華哥的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黑暗中,淑芹的眼神鬼使神差地落到了窗台上的畫卷上。卷起的白色畫紙在窗外透進的微弱光線下非常醒目,淑芹腦中一時間放空,不由自主地坐起身,走下床,緩緩地走近畫卷,捧起,展開。

深色的色調在黑暗中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此時,畫中人物眼睛中的光芒卻異常閃亮,如真人的眼瞳一般明亮。

淑芹被這光芒刺得一驚,手上如被燙到了一般丟開了畫卷,畫卷嘩地落在床上,微微彎折著靠在床頭。

而視線離遠些,淑芹反而能看到畫卷的大體內容了。畫中的人物太過於逼真,那靠在床頭的畫卷正如一個女人坐在床頭,不偏不倚,視線正好落在淑芹的臉上,犀利地盯著淑芹。

淑芹被這眼神盯得背後一陣發毛。

對,就是這個眼神!

老畫師從頭到尾一直落在淑芹臉上的眼神…阿嬸詫怪驚異的眼神…小靜複雜冷淡的眼神…正如這畫卷中女人的眼神!

淑芹想逃出屋子,但她的身體幾乎脫離了大腦的控製,寸步難行。她感到畫卷中的女人漸漸變真實,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向自己說著什麼,緩緩地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