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淑芹心中對繼華無需背負任何責任而感到的一絲怨氣也消失了。
其實,親情也不過這麼深,愛情也不過這麼深。
淑芹似乎瞬間看透了這一切,一陣酸楚湧上她的心頭。或許,梅兒的事情還應從更深一層麵來看。
當淑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到達了那條陰暗潮濕的小巷子。今天的太陽本便不見了蹤影,平日裏便昏暗的小巷這時顯得更加幽深。
淑芹已沒有了第一次來時的戰戰兢兢,她走向那個掛著破舊招牌的當鋪,跨上台階,探頭探腦地喊了一聲:“有人嗎?”
屋裏傳來了回應聲,不一會兒,那個掌管當鋪收銀的年輕女孩走了出來,見是淑芹,臉上露出了一副很欣慰的表情。
“我今天來拿那幅畫卷。”
女孩臉色陰沉了一下,但仍示意淑芹稍等一會,轉身走進了屋子裏。待她回來時,手裏捧著一幅畫卷。她將畫卷平整地展開在桌麵上,畫卷還是極其普通而黯淡。
淑芹細細檢查了一番,確定畫卷沒有損壞後便將當初當來的錢退給了女孩。
“謝謝你幫我儲藏畫卷。”淑芹卷起畫卷,含笑地道謝。
“不客氣。”女孩也客氣地笑了笑。
突然,幾個片段掠過了淑芹的腦中。
“我好像見過你給別人送飯。”淑芹這句話根本沒經過大腦思考,脫口而出。
低著頭記賬的女孩驀然抬起頭,滿臉驚訝地問道:“你記得?”
淑芹完全沒料到女孩有這麼強烈的反應,趕忙揮手道:“不是不是,我也記不太清楚,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淑芹連連賠笑,退下台階,準備回家。
“如果你記起來了,再來找我!”女孩在淑芹身後喊了一句。
淑芹回過頭,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小巷。
萬事具備,隻欠東風。
現在再去大壩墳場要走很長一段路,再趕去那兒的話可能要接近中午了,況且接近中午時分,可能仍會有村民去墳場掃墓,午飯後應該人會少很多。
淑芹認真地思索著,搖了搖頭,向小靜家的方向走去。
“芹兒,你手裏是什麼寶貝啊?”小靜見淑芹手中的一卷畫卷好奇地探頭問道。
淑芹走進院子,夾緊畫卷,警惕地說道:“這是我朋友托我去畫社畫的一幅畫,吃過飯以後要去送給她,不要亂翻噢。”
“嗯嗯,不會的。”小靜規矩地收回企圖剖開畫卷看個究竟的目光,招了招手示意淑芹進屋吃飯。
淑芹將畫卷放在了院子中的儲物箱中,便進屋了。
提前吃過飯的保姆阿嬸走近儲物箱,還未找到所需的肥皂,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卷厚厚的畫紙。她詫怪地拿起畫卷,解開繩子,緩緩地展開。不多會兒,隻見畫卷上方阿嬸臉上的表情漸漸扭曲,眼睛睜得越來越大。
啪!一聲悶響,阿嬸猛地合上了畫卷,心驚膽戰地環顧了一圈空無一人的院子,迅速將畫卷卷好,扔回了儲物箱,顧不上拿肥皂便惴惴不安地重又走進了廚房。
“小芹,你的父母提早回來了。他們上午來沒找到你。一會兒走的時候把你的行李帶著,他們擔心你呢。”飯桌上小靜的母親溫和地說道。
淑芹手中的筷子一頓,心裏暗暗念叨著:咦,爸媽怎麼知道我在小靜家住?我不是告訴他們我去梅兒家住嗎?不對,這個村裏的所有人應該都忘記了梅兒這個人。算了,不管怎樣,能蒙混過關就行。
“好的,謝謝阿姨這幾天來的照顧。”淑芹隻揀了句客套話,並沒露出太多疑慮。
“噗。”小靜噴出了一口飯,忍著笑望著淑芹。
“小靜!”小靜的母親嚴厲地嗬斥了一聲。
小靜連忙低下頭,專心吃著碗裏的飯菜,淑芹撇了撇嘴,重又拿起了筷子。
一周不到的經曆比淑芹預想得更加稀奇百倍,不過事情還沒完全結束,淑芹父母的歸來便把淑芹拉回了現實。
此時此刻,淑芹總感疑慮,甚至有些不安,
似乎——仍有一個巨浪潛在看似平靜的暗流下,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