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看著下人把憶然的東西搬到隔壁的房間,進進出出好不熱鬧。冷懷南似乎打算讓憶然在我這裏長住,連她平日喜歡玩兒的東西也一並搬了過來。
“娘娘,這……”溪蘭見我回來,便立即迎了上來。
“不用管。郡主會在我們這裏住上一段時日。這些日子讓下人們好生照顧。”看了他們一眼,短時間內似乎不會停下來,“明兒找人去看看青染那裏的房間是怎麼布置的,再問問管家,讓人把那間屋子重新收拾一下。”
“是。”溪蘭想了想,還是照辦,出去吩咐了。
晚上沐浴之後,看天色冷懷南似乎不會來了,剛想熄燈休息,門便被推開。他身上有一股清甜的酒香,並不是烈酒,也未喝醉。吩咐溪蘭去小廚房去端一碗蜂蜜水。
“東西可曾都搬完了?”他坐下來,想來是喝過酒的原因,麵上有一絲紅暈,並不像平日難辦似乎冷若冰霜。
“應該是搬完了。”想了想,把自己要布置屋子的想法告訴他,雖說不應該鋪張浪費,畢竟要讓憶然住得舒服。
“明兒給楊管家說一聲便是了。”此時,溪蘭端來了蜂蜜水,他皺著眉喝下,“還是不喜歡甜的。”說罷便將碗遞給溪蘭,擺手示意她下去,又倒了桌上的水來喝。
“這似乎不是平日的水,更甘冽一些。”
“這是露水,不過是埋在梅樹下而已,可能得了幾分風骨,有些清冽。冬日若用這水飲茶,則會傷著脾胃,所以就煮來喝。破一破它的甘冽。”
“我想憶然會喜歡住在你這裏的。你平日若得空便好好教導她一番,隻是那些孔孟書籍便少教一些,女子無才便是德,多了反而有害。”
“我倒是覺得倘若憶然懂一些詩書禮樂,反而更加襯托出她的華貴氣質。就因為生在王府,以後嫁的必然不是普通人家,若是對方有幾分才學,她會一些詩書還是好的。再說讀一些詩書不僅可以陶冶性情,也可以讓她更容易表達自己的想法,若是隻知道一些《女戒》什麼的,反而更不有利於她治家,說不定還會遭人恥笑。我……”
“夠了!”他忽然大喝一聲,阻斷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方才隻是一味的說著,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我是她的父親,怎樣對她最好我清楚。”平日他並不知道,他現在這般明明錯了卻還要逞強用身份壓人的其實最令人討厭,雖說這在古代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然而不知怎麼,自己一看到他這般模樣,便想要反駁兩句。
“你根本不知道怎樣才是對她最好的!就拿今天這件事來說。想來在青染那裏她也是住在別的房間,怎麼也不會打擾到青染的休息,再則,就算有打擾,原先也沒有見你讓憶然搬出來過。為什麼今天反而要強迫她離開自己的母妃?你又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孩子需要關心需要尊重這樣不由分說地強行讓她接受一個事情對她是不公平。而你口口聲聲說是知道怎樣才是對她好的,你有沒有設身處地為她想想,你的那些做法真的對她好嗎?你……”
“我說夠了難道你沒有聽到嗎?”他忽然吼了出來,手中的瓷杯應聲而裂。著實嚇了我一跳。
之後是良久的沉默,總覺得他這般反常地反對十分蹊蹺。良久,他才輕歎了一口氣,“並非本王不知道你原意是為她好,隻是就算不通詩書,她也可以過得很好。詩詞歌賦,若是了解,自然也有它的好處,若是不解,也有自己的活法。這些,倒是不必過多擔心。”
“或許你有什麼隱情,但是,我想最好還是問問她是如何想得。畢竟你這般為她做決定對她而言是不公平的……”
“公平?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公平?是由著她的性子結果被他人決定了命運而無法接受還是讓她試圖改變命運而曆盡艱辛?女子終是要依靠自己的夫婿,太過於獨立和有想法反而是害了她。這些,恐怕秦大人並未教過你。”他冷言說道。
終於無話可說,的確古代並不等同於現代。自己的命運往往大多數時間掌握在別人手裏,於女子而言更是如此。而自己這種所謂公平的言論本身便是有問題的。我對於冷懷南並未有過多的了解。但是,他該是不會對自己所在乎的人做出有害的事情吧。
屋裏的燭火越發暗了,燭火中他的眉眼似乎更柔和了一些,也似乎有了一些寂寥。像他這般年紀輕輕便戰功卓絕,有功高蓋主的嫌疑的男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究竟麵臨的有怎樣的壓力。或許在他心裏渴望的反而是尋常百姓家裏那些平淡安穩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