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趙高以至於忘了手中銅爵的淡酒,於是他將銅爵放在案幾上。慢慢地走出營帳,到了胡亥的帳中。
胡亥已經停止了空笑,但是看得出來他還在擔心,因為他不是那麼開心的觀賞著舞蹈。胡亥見到趙高進來,有如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想了半天他對趙高說道:“快坐下,師傅,看歌舞!”
這令趙高有些哭笑不得,於是隻得坐下。他手中最大的籌碼——胡亥——竟然如同白癡一般,然而這樣的白癡因此有了更大的價值。隻因為他就是個傀儡,而傀儡是誰都能擺弄的。也許李斯會有同感,他看了胡亥以後,也許會同他一樣更加的堅定擁戴胡亥登上大寶。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但如果這個“君”隻是一個白癡的話,那麼才真是做臣子的大幸。雖然不敢說可以為所欲為,但至少可以說在心理上是獲得了最大程度上安全。
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什麼比活著而享受著榮華富貴更重要?大秦的江山,亦或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的安全孰輕孰重!相信李斯會有一個明確地選擇,也包括尉繚。
想到這裏,趙高不覺振奮起來,於是他對胡亥說道:“何不請丞相一起觀賞?”此時胡亥看到趙高,心中懸而未落的一塊巨石終於放了下來,早在那兒開心的看起歌舞來。聽到此話,正看得入迷的胡亥不是很耐煩的揮了揮手,表示同意。
很快李斯就來到了胡亥帳中,他簡慢地向坐在上座的胡亥拱了拱手,就隨性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但是離趙高很近,趙高看到李斯隻是笑而不語。而李斯也撚著胡子,微笑沉吟。這樣坐了一會兒,兩個人都不言語。很長的一會吧,因為大帳中的舞女,換了好幾回花樣。時間就這樣悄悄地流逝,趙高與李斯都不動聲色。
時間又過去了一會兒,趙高終於發話了,說道:“君侯出去走走?”李斯看舞女的表演正看得入神,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於是,趙高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李斯,諂媚的笑著說道:“君侯,出去走走?”李斯仿佛一下子回過神來,連忙說道:“好的,好的!”
李斯和趙高慢慢地在營盤裏散步,趙高還是沒有言語,但他注意到不知何時周圍的宿衛都換上了禁衛軍的甲士。李斯笑著看著趙高,用一種嘲笑的目光看著,說道:“中車府令,有何所思?”趙高冷冰冰地淡淡地笑道:“正在想一個人!”
李斯不屑的問道:“那您在想誰呢?”
趙高抬起頭,與李斯對視起來,說道:“我正在想蒙恬呢!”李斯聽到了“蒙恬”這兩個字不由的尷尬的笑了笑,於是用手撚著胡須,嘴裏不清不楚的嗯嗯呀呀的幾句。趙高滿臉堆滿了笑容,說道:“君侯…”李斯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不耐煩的打斷了趙高的話,說道:“我,是丞相,叫我丞相!”
趙高看著有些惱怒的李斯,心中生不禁大喜,他知道魚兒快上鉤了!
於是趙高笑的更加的謙卑,說道:“君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扶蘇即位,君侯和蒙恬誰將是丞相呢?”李斯這時候恢複了鎮定,但是並沒有回答趙高。趙高和藹的觀察了一下李斯的表情,繼續說道:“功績、謀慮、忠正、才能,還有您和蒙恬誰更能得到長子扶蘇的信任呢?這五點,您那一點能和蒙恬相比呢?”
李斯還是麵無表情,他已經恢複鎮定,於是不置可否地說道:“我不能和蒙恬相比。”於是趙高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所以我擔心,如果長子扶蘇一旦即位,恐怕君侯不能拿著通侯的印璽歸於蕃地。”聽到這話李斯不由的嚴厲起來,他怒視著趙高,說道:“那你準備怎麼辦!”於是,趙高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家公子胡亥,為人聰明機警,宅心仁厚。如果他能登上大寶,這個丞相的位子恐怕還是由君侯來擔任!”李斯表現得更加暴烈,說道:“誰來登基,當有宗室決定,這是我們這些臣下所能議論的嗎?真是亡國之言!”說著他衝不遠處一個宿衛的禁軍甲士,揮了揮手。頓時那邊想起了,武士走動而帶起的甲葉子的嘩嘩聲響,以及沉重的腳步聲。
趙高無動於衷,他淡淡地笑著看著李斯,一語不發。而那個禁軍甲士越走越近。李斯瞪著趙高的麵龐,惡狠狠地補充道:“更何況蒙恬手中有三十萬大軍在握,真是荒謬亂國之議!”
天漸漸的黑了起來,那個甲士正一步一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