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吃兩個星期的藥,然後再複診,今天太晚了,沒時間對你進行心理輔導了,我下麵還有一個病人。”接著,醫生又對她丈夫說:
“對她好一點,不要讓她有輕生的想法。”邊說邊起身,把我們送出診療室,下麵一位病人進了診療室。
我看了一下時鍾:17:25。
看一個病人用半個多小時,平心而論,這在當今的醫院確實是很奢侈了。但問題是麵對一個想自殺的抑鬱症病人,難道醫生就這麼寥寥數語地讓病人回去吃藥?
我納悶。
“我多麼希望醫生能給我多說點。”顯然,她很失望,很不滿意。
她丈夫不語。
她丈夫的眼神告訴我們:“這不,跟南京的醫生一樣嘛,害得我那麼累地滬寧來回跑。”因為他本來就不太願意送她來的。
此時,正值下班高峰,他們的車子是外地牌照,上不了高架馬路,隻得行使在擁擠的地麵上。從上海的西南角到我家的東北角,一路下來估計需要1個多小時,可以有剛才正規心理門診的兩倍時間。
我想,在送我回家的路上,潘“醫生”應該開始工作了。
她和我並排坐在後排。
“你為什麼說,丈夫不愛你?”我一開始就摁住女人情感婚姻最大的“死穴”發問。
“他出差在外,從來不給我噓寒問暖的問候;我曾經苦心編織一些有異性喜歡我的謊話,可他聽了卻若無其事;我們平時除工作外的話,很少很少。”她振振有詞的3條理由,好像第二條還有點充分,男人這個動物是很小氣的,而她丈夫居然會不吃醋?
“我剛才聽見你谘詢醫生,問自己能否再懷孕?”這是打開她心結的第一把鑰匙,所以我要追問她。
“是的。”
“第一個孩子多大了?”
“12歲,是他堅持要生第二胎的。”她說。
“你想一想,如果他不愛你,不愛這個家,那他完全可以解散這些關係,與別人去組建新的家庭,自然會再生一個孩子,又何必要向你發出邀請來實現這個願望呢?”
她一聲不響地聽我說,我看了一下她的眼神,好像有些認可。
在這個關鍵問題上,我希望有她丈夫的讚同票。於是,坐在汽車後排的我,身體開始往前麵駕駛座位上靠,並用右手指有意識地往他肩膀上點一下,示意他表態。
“潘老師說的對,你老要我回答我不善說的那3個字,我不說,你就整天胡思亂想,‘作’得要命,還時不時地重提那個舊事,搞得我一點心情也沒有。”
他的話,實在,是真話,我信。的確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用“我愛你”的有聲語言來回應老婆的,而女人這個“聽覺動物”卻非要窮追不舍,於是,男人就是再愛也愛不起來了。
她的丈夫,雖然身材並不高挑,但外在的形象卻比她得分高。看上去比較內向、穩重,話不多。根據我的分析,他並不想離婚。不想離婚,是不是因為妻子是長期搞銷售的,手裏有絕對的客戶網絡,擔心釜底抽薪?抑或是孩子的因素?還是財產分割的因素?要不,就是兩人緣未盡情未了?
我一下子實在無法判斷。但這些,此時此刻,對我來說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不想離婚”這一點,也恰好是她的心願。因此,我認為,解決他倆的問題,應該不會是兩條平行線,而是兩條有焦點的斜線。我頓時信心倍增。
我們的交談繼續著。
“你有沒有感覺到丈夫也有對你好的時候?”我開始引導她自我否定。
“有。”她回答得很快。
“比方說……”我努力讓她在自己的丈夫麵前說出來。
“晚上他會經常抱著我睡覺。”這句話,她說得慢慢的、輕輕的,很有情調。
我轉臉看見她神情中透著一種女人的滿足感,但我無法看清她丈夫的表情。
“好了,你是需要丈夫一句應付性的‘我愛你’呢,還是需要經常性的溫暖懷抱?”
“你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是不喜歡多說的。”沒想到她丈夫搶在她前麵說話了。
“我知道,你是比較內向的,可我……”她不好意思地回應丈夫。
“你這叫‘哪壺不響提哪壺’啊,你知道嗎,男人最煩的就是這點。”我趁機敲打她。
“我並不是隻要聽好話的人,他有些事做得實在讓我放心不下。”她開始擺事實了。
“一次,我聽見丈夫在安排朋友間的節假日郊外活動,並告知大家不要帶家屬。我想,是不是他們都帶情人,所以不帶家屬?為此,我哭了好多天,又失眠了,覺得自己活著沒意思。”她又開始流淚了。
“你這個想法為什麼不跟他溝通?”我問。
“我怕溝通不好會吵架。”她說。